读了写我姨父任长顺的文章《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也来写写我这位姨父。
这些年,一部电视剧《父母爱情》火了,我辈尤其爱看。不知怎的,那中间的情节,极似我的姨妈、姨父。记得我第一次去荥经,是七十年代初,从雅安坐汽车到的。过了河,是一条不长的小街,那街头有一座三棱形的访语录碑(应是当地最宏伟的建筑),据说武斗时可从中间的枪眼往外打枪。
我的几个表弟妹,那衣服,真有点像电视中的。男孩打赤脚,褪了色的有补丁的衣服。
那时姨父住的是在城中部的老院子,土巴院坝,院坝的左边有株很大的樱桃树。一点不像我们苍溪的青石板院坝。那平房,是有地枕楼的,可木板早已走缝,人走在上边,桌上的瓶瓶罐罐都会发出响声。以至于从成都去西昌五七干校的苍溪亲戚嘲笑那不像县太爷住的房子。 荥经没有好玩的地方,只有个还没有建成的东方公园。大街上只有一家供销社的店铺,有时卖一种像云南的饵块巴巴一样的东西。电影院是在一个小巷子里边,并不经常放电影。
姨妈家的伙食跟老百姓无异。星期天也是吃两餐,中午是那种将黄磨成豆浆熬沸后再放酸了的叫酸菜汤的。没有天然气,是烧一种叫柴煤的无烟煤。我从成都带去白菜豆腐,是姨父喜欢的下酒菜,不过,豌豆大的一小点,就够他喝一口酒了。一个豆腐乳,要吃好几次呢。 这一切,比我们本已很落后的川北小县还要落后。
可姨父姨妈给我印象却总是乐呵呵的。我的表弟妹们也是一口浓浓的荥经腔。眼前的一切,与我想像中的差之甚远。
我是工厂的木模工,测量、绘图、推、锯、凿都是行家里手。闲着无事,刚好县委在用木工,我去那儿玩,便用了些边角废料做了了把可折叠的翻板椅。姨父看了很高兴,可他跟姨妈小声说几句,表情有些严肃的。第二天,姨妈便去木材公司买来木料,去农业局一个好做木活的干部处借了工具,让我在家做椅儿。
那椅儿要用圆钉、牛胶、木砂纸,全是自己去买,一点也不沾公家的。
荥经的文化生活贫乏,看来教学质量也不高。小小的街,可以说不如我们一个乡场。院子里没有自来水,要自己去抽水房担,洗衣服也是在水房洗。我们苍溪虽无自来水,可在嘉陵江边,洗衣服、淘菜很方便的,显然比荥经强。
姨父的工作很忙,只是吃饭时能见个面。他从枪林弹雨中走出,负过伤,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耳朵有些背,不好交流的。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为了与荥经人民一道战胜灾害,姨父将一双儿女送回苍溪。
姨父在六十年代初期曾在泗坪铁厂工作过。当年那儿全是劳改犯,不好管,他们这些从部队下来的穿黄军装的人,很有威慑力。多少年后姨父“荣归”他的故乡山东邹县时,当年的老人都已认不出这个从小出去的小八路了。姨父没有回原籍养老,也没有到姨妈的故乡,而是住地荥经,他在雅安住不习惯。可见,老人家已视荥经为第二故乡了。
老人家的第三个孩子,名字就是雅、渝。是以他工作学习的地名取的。而最小的俩个,则分别四川、和荥经苍溪取名。
后来才知道,姨父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西藏和平解放等历史时期,先后担任八路军东进支队六八六团警卫员、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六团通讯员、华中野战军三纵七师警卫排长、华野和豫皖苏连长、副营长、十八军五十四师六一六团团参谋长、第一副团长。
1955年8月,成都军区司令员贺炳炎,政委李井泉代表国防部授予他少校军衔;
1957年6月18日,荣获国防部授予的“独立自由奖章”和三级解放勋章”;
1958年5月1日,曾作为人民解放军英模代表受全国人大常委会邀请参加了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落成揭幕仪式;
1958年5月4日,他作为全军英模代表,在中南海受到毛泽东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合影留念;
2005年9月2日,他荣获中共中央颁发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
2015年9月2日,再次荣获“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
1958年7月31日,他由于旧伤复发,不适应部队工作,离开一六一团转业到雅安地区泗坪工矿区。之后,相继担任荥经县委工交部长、中共荣经县监委书记,荥经县人民委员会副县长,荥经县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县革委党的核心小组副组长,县人大常委会主任等职务,1984年离休。
在地方工作二十六年,他履职尽责,一心为公,廉洁奉公。
比起《父母爱情》中的江德福,姨父更正统。他从都没有用手中权力为亲属安排过工作。 七十年代初,某部野营拉练经过荥经,部队首长曾经是姨父的部下,提出可以将他两个没下乡当知青的儿女带去部队当兵,以后补办人伍手续。他当即拒绝了,觉得这样做不符合正常征兵政策,同时又违反了领导干部子女应带头上山下乡的知青政策。
还要说及的是,姨妈也是部队转业的,去荥经前也是在内江的公立医院当医生,可到了荥经,是在中医院工作。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贤妻良母。
姨父和姨妈在荥经工作到退休、到故去。他们可以说是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荥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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