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一个兵》
收集整理:程光明
(一)
我是1978年2月底,在灌县武装部应征入伍的一个热血青年。背起背包,怀揣梦想,跟着一百多名同乡,从灌县武装部坐汽车到灌县火车站,乘专列到成都东站,再转乘到重庆的特快列车,一路风弛电急,大江小河在背后转瞬即逝,村庄与房屋像星星一样,洒落在巴山蜀水之间,看着窗外景物,心中竟莫名其妙地万分激动,我在心暗暗庆幸,终于走上自己想走的路。最终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奔驰,我们终于到了重庆,当天在重庆朝天门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乘“东方红”一号油轮,油轮十分豪华,有一百多米长,分四层,我们坐的都有铺位,相当舒适,伙食也很好。但是,长江的水质就没有家乡的水清晰了,都是淡黄色,记得当时带队首长还分批领着我们参观了毛主席坐过的舱位,舱位用红绳隔离起来,毛主席用过的茶杯、烟灰缸、看过的报子都存立在那里,船上的工作人员为我们讲解。同时,部队首长为我们上了一课,他高声地讲:中国人民解放军,要时刻要保持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时刻热爱毛主席,给中央保持一致,自觉拥护华国锋主席等等。
油轮经过万县、到山峡这段时,大家都出去看,看山峡的雄伟和两岸连绵不绝的高山,真是山连山,中间几乎没有中断的地方。两岸层层的悬崖壮美而陡峭,站在船头,仰望都看不见天,好像只有一条夹缝一样,把天空和太阳全部遮蔽了。就是在这白天,江上也亮起了航标灯,油轮不断地拉响汽笛。到了三峡出口,天陡然宽大起来,江边有许多抽沙船在作业,声音杂乱。到达宜昌码头,团里派车来接,按先前临时分的班依次上车。
新兵连驻地离师部留守处不远,旁边有一所中学,我们每天就在操场上训练。经过短暂的队列训练,新兵连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也被分配到168团2营8连。
8连隶属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168团二营。
168团始建于1964年。当时从抗美援朝胜利回国的第三野21军61师抽调干部及班以上骨干力量和部分38军、内蒙古军区的干部骨干而组建。该团肩负内蒙古地区战备坑道和飞机洞库的施工任务,部队驻扎在内蒙古固阳和乌拉特前旗公庙子。于1970年上半年修建完成,当年秋季部队移防河北省承德市平泉县小寺沟,部队番号及隶属关系均未变更,移防小寺沟的主要任务,任然是修建更大的战备飞机库。1970年的冬季,部队接受三线建设中的827绝密工程,移防湖北省宜昌市莲沱镇,部队改隶属军委工程兵(兵种司令员为开国上将陈士渠)第四工区(师级单位),168团138团161团合并组建成军委工程兵第4工区(师级编制)。番号374(53号信箱)168团二营八连,住扎荆门县沙洋镇,1975年部队翻号改为88664部队,1976年改为建字560(师部)561、562、部队。
168团随师部调入新疆修筑天山国防公路,各营四个施工连队,那时没有机械连,只有师部有机械营,施工时由机械营配属各团施工,修筑天山公路工程艰巨,增加了大量工程机械设备,各团需扩建机械连队直接配属施工,团部决定各营的四丶八丶十二丶十六连改为机械连,我们八连当时留守在沙洋,所以二营的七连改为机械连,八连改为六连。1979年部队改为00129部队(师部)下属00121、00122、00123三个团。
具老战友们介绍和回忆,1973年连长叫薛世样,指导员叫高贤仁。后改总字560部队,八连对外番号七十三分队驻扎荆门县沙洋镇,后改为六连,连长是李玉山,指导员是高峰、扬玉贵,1974年连长是薛世祥(内蒙)、副连长董占英(内蒙)。指导员高贤仁(陕西)、副指导员扬玉贵(内蒙),1976年连长:李林(内蒙)、副连长:边存安(山西)任职时间短,副连长:黄召(内蒙),指导员:王景和(辽宁)副指导员:王真(内蒙);1978年指导员:李玉宝(河北)、12月份王全忠副指导员(河北);连长是李林。
1974年至78年司务长田庆茂、1979年司务长王全国;一排长:高奉明(山西)
二排长:李玉宝(河北于1978年升为连队指导员)
三排长:朱正高(江苏)
四排长:胡润贵〈河北)
1977年或1978年机械副连长郝北平(河北)管机耕班。六连在沙洋从事水稻栽种和军事训练。
有战友为我提供了另一个版本:8连在1970年公庙子组建后,第一任:连长李有亮,指导员高贤仁,副连长吕迺信,付指导员高峰,一排长杨玉贵,二排长杨树才(代理),三排长薛世祥,事务长孙景全(代理)。八连干部任职从第一任到76年初脉络如下:1971年李有亮连长升任二营副营长,由薛世祥接任连长一直到76年初;指导员高贤仁于75年4-5月间调入团部,由王景和接任指导员,一直到76年初;副连长吕迺信70年上半年调一连任连长(当年因公牺牲),由薛世祥接任副连长;薛世祥副连长的空缺由七连调入的董占英接任,董占英74年转业后,由后勤调回来的边存安接任副连长一直到76年初;与副连长吕迺信同时调出的副指导员高峰调六连任指导员,副指导员的空缺由杨玉贵接任,直至76年初。一排长杨玉贵接任副指导员,田庆茂提升一排长,72年田庆茂平调司务长后,高风鸣提升一排长直至76年初;代理二排长杨树才未提干复员,由张二友提升二排长,72年张二友调团部后,由李玉宝提升为二排长直至76年初;三排长薛世祥提升副连长后,由边存安接任三排长,边存安任职时间不长就调到后勤当助理了,边存安的空缺由王玉生接任,73年王玉生因病转业,由史保东接任三排长,74年底史保东调出,由七连朱振高接任三排长,直至76年初;代理司务长孙景全未提干70年底复员,王建学提升司务长,后调出,由张志斌提升司务长,73年张志斌调团后勤处,司务长由田庆茂接任,所以以76年初为界限”战友是这么说的。
分到六连时,六连营房在沙洋,当时的通讯地址是560部队73分队。内部还是为168团2营6连。我们刚到时,在连部的墙上看见挂了许多锦旗和奖状,有的上面写的是八连,有的写的是六连。李林连长说,以前是八连,现在是六连,都是一个连,这是我们的连队史,是我们的光荣,你们到了部队,要安心学习,认真工作,争取为我们连队再创辉煌!
沙洋因尉迟恭在荆州任总管时,在汉津口旁的琼台山修建城堡,取名沙洋堡,而得此名。属荆州府管辖。荆门降州为县,境内属荆门县管辖。民国十七年至二十七年(1928—1938年),民国湖北省政府将沙洋列为县市单位。三十七年(1948年),境内建立荆南县。三十八年(1949年)初,建立沙洋市。同年9月,撤销荆南县、沙洋市,回归荆门县管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60年3月经国务院批准,沙洋镇与沙洋农场管理局合并成立沙洋市。辖汉江人民公社(现沙洋城区)和李市人民公社,隶属荆州行署,1961年7月,撤市复镇,仍归属荆门县管辖。沙洋镇地处汉江中下游,江汉平原北端,东临汉江与钟祥县、天门县隔江相望;西濒漳水,与当阳县毗临;南滨长湖,与江陵县、潜江县交界;北靠荆山余脉,与掇刀区、东宝区接壤。沙洋位于武汉城市圈和鄂西生态文化旅游圈的结合部,毗邻汉江,水运畅通,素有“汉江明珠”、“小汉口”等美誉。
沙洋还有全国排名第三的劳改农场。具说,许多知识分子都曾经在这片热土上生活过,而且许多都是名人呢。
我们连队就在农场中间的一片土地上,主要从事种植水稻,给全师在天山筑路部队提供有限的大米给养。
劳改农场创建于1952年8月,1957年底,经湖北省委批准成立湖北省沙洋农场管理局。1971年12月,经湖北省革命委员会批准为地区级单位。沙洋农场地处湖北省荆州地区江汉平原中北部,与荆门、天门、潜江、钟祥、京山等三市两县300多个乡镇村邻界。南北长58.8公里,东西宽36.5公里,跨地面积2146平方公里。地势平坦,土质肥沃,气候温和,雨水充足,物产丰富,故称鱼米之乡 。汉江纵贯场区南北;汉宜、荆潜公路交错其间;距焦枝铁路荆门火车站51公里,水陆交通方便。沙洋监狱是全国第二大的监狱,下辖13个监狱,遍布天门,钟祥,潜江,沙洋,京山等县市。更因为“文革”期间,在这片土地上,曾有40余个中央国家机关、部队、大专院校、省直单位在此创办“五七干校”,
六连的营房是砖木结构的红砖瓦房,四周有高大的槐树,连部前有一个大操场,食堂有点远,在马车排那边,连队有专用食仓。右边是沙洋劳改农场,离我们只有一墙之隔,左边是一条公路,公路往上是劳改农场的砖厂,往下一公里处是炮兵团,再往下几公里是女子监狱。
劳改农场好像关的都是政治犯,老人俱多,他们有种菜的,有养鸡养鸭的,看见我们,他们会说:黄班长好,并双腿并立,做立正状。事后我问老兵,为什么他们会叫我黄班长?老兵说,因为你穿的是黄色军装。不知是老兵糊弄我,还真有其事,至今我也不知道,但是,那时,管理劳改犯的武警穿的是白色上衣。
六连是个加强连,有四个排,一排管理场部前面那片土地,二排管理129(以亩数命名的)三排管理白虎滩,马车排好像是管理机械化操作和运输工作的,可能相当于后勤排,马车有好几辆,马都是比较老的马,马的身上有阿拉伯数字,老马死了都要土葬,不能食其肉,我见过一个老兵,因为马死了还流了眼泪。听说有匹小青骡(32)号是立过战功的,说是在中印反击战中运送彈药时押送战士牺牲了,它独自把弹药运到阵地上,(当然这些只是耳听)还有大黄马,(60号)在大比武时(64年)得过冠军的称号等等。马车排还养了许多水牛。牛也可以拉车。
在沙洋,老百姓戏称我个门是没有坦克的“庄稼兵”,因为,我们干的就是农活,有自己的鱼塘,养鸡,养鸭还养猪。有一次我和副班长李桂田就用牛拉车去田里,拉了一大车马粪,还有一次去场部拉麻袋,我俩睡在麻袋上,不用看方向,牛自己就把我们拉回连部,因为牛一停,班副就说到了,赶快下车干活,我睁开眼睛,真的是到了,当时我感觉真的是太神奇了,牛也知道路线,还会给汽车让路。
睡在牛车上,班副还告诉我,76年6月份的时候,汉江上游连续下了十多天暴雨引来一场少见的洪水。当时部队接到湖北省军区打来请求支援的电话,连长和指导员立即向宜昌师部留守处首长报告,(因为当时团、营都在新疆〉副连长立刻集合队伍。指导员作了简单动员,连长下达命令,全连全副武装赶往白虎滩那段汉江堤,连队还去一个骑兵班,每人500发子弹,10发照明弹,担任巡逻,还有一个机枪班担任警戒,两个班接到的命令是,凡有人在防洪中搞破坏或逃跑,可以就地枪决,因为参加抗洪的人,大部分来于劳教人员。连队到了江堤时,天空乌云密布,洪水泛滥涌向江边,战士们背着枪参加了抗洪,用沙袋加固江堤,沙是从江堤下,两百米之外的农田里挖的,机械排在那儿用推土机作业,但每一袋沙土都需要人工装,需要人工搬运到大坝上,大坝有十多米高,是斜坡,用木板搭的,木板上钉有横条,这样人踩上去就不滑。炊事班一天一夜要送四次饭。我们连在上段加固江堤,827炮兵连在下段,大坝上有老百姓,有劳教人员,应该是劳教人员有百分之七十,坝上人山人海。人声、雨声中夹杂着水声。当时沙洋粮站的大豆等粮食一车一车地拉去扎沙洋渔场(渔苗圃)的口子,在那个年代,连老百姓的思想觉悟都很高,吃、活、拉全都在堤坝上,也不分白天,还是黑夜,就是一个劲干活。当兵接受的是命令,劳教人员接受的是任务,而老百姓是自觉参与进来的,劝老百姓离开,他们就是不走。
经过军民和劳教人员十多天的共同努力,洪水终于退了,江堤和大坝保住了,同时,没有一个劳教人员失踪,当时,他们的伙食比我们好,吃肉的时候,见他们有半碗净肉,回锅肉或红烧肉,而我们吃的总是有菜混在一起。
回到连队,战友们都疲惫不堪,倒头就睡。后来连队还得了多面锦旗,荣立集体二等功,还涌现一批五好战士,有的战友在那次抗洪中火线入党。
我们班也到过附近的青泥村、中进二队支农,好像是插秧机坏了,去帮助插秧,全是女青年,一边一个,当兵的在中间,她们比我插得快而好,才十多米,就把我包围在中间,还把我的秧苗捡了,我没有秧苗就更慢了,她们就一阵轰笑,更坏的是,她们有多余的秧苗就给我抛来,她不事前告诉你,冷不丁地抛来,整得你一身稀泥巴,引来一群笑声。好像还去帮助管理绵花,中午在那里吃的饭,伙食还行,比连队的好,还有西瓜、香瓜招待我们,香瓜的味道至今没忘,我们四川没有这种香瓜。
(一)
(二)
六连当时在沙洋地区,各种文艺活动还是很有名气的,特别是在蓝球比赛中,真可谓打遍沙洋(包括沙洋县和五七油田)无敌手。我下连队时,连队最突出的战将有:王大贵、吉小虎、张天喜,(张天喜是我们四班的班长)、高喜、张步引。当时连队有节庆活动或看坝坝电影时,拉歌也是一流的团队,那声音真的是响彻云宵,记得我在部队过的第一个八一节,就是在当时的场部看电影,放影前都是要拉歌的,哪个时候168团就我们一个连队在沙洋,我们常去附近的827炮兵连看电影(他们用的是小钢炮〈六O炮〉),常常与他们拉歌,我们叫兄弟部队,因为连队与连队间相隔不远,他们放电影要要请我们去,位置留的是最佳地带,反之,我们连也是把好的位置留给他们,当是还有武警部队驻在沙洋,大家关系都很好,哪个时代,看电影是最热闹的了,当时附近的生产队放电影,我们连队一要去看,路上那一二一的调调喊得很起劲,一很整齐,第一次看见录音机,是王全忠副指导员拿出来,让我大声唱歌,录了进去,然后放出来,我当时问了句:指导员,放了一次声音,以后就没有了吧,王副指导员说,可以放很多次,声音都录进磁带了,只要磁带不断就可以放出声音,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太天真了。还有就是过节时,每个班都要包饺子,我只能当搬运工,副班长李桂田去炊事班排轮子,没有人敢给他抢他位置,他是耙田高手,都不敢得罪他,那个班得罪他,他在耙田时做做手脚,就是排长来了,也难断公道,所以都不招惹他。
每当这个时候,北方来的战友是最威风了,手杖麻利,面皮翻飞,包出的水饺摆成一排排,道像是一队队士兵,在等待首长来检阅,非常壮观而美丽。连队文娱活动丰富多彩,吃过水饺,就是双扣大战或者打球,翻高低杆。
我们在沙洋从事的水稻种植大都是机械化操作,那田呀真的很大,如果是用人工栽秧,估计一个上午就载不到头,水稻收完了,还要去挖排水沟,挖排水沟时,有好多好多的泥鳅和黄鳝,当时咋不知道整来吃呢?反正没见过有人整来吃。沙洋的热天,真的热得难受,起马有40度,两个蛋都热烂了,走路就痛,真是苦状难看。
沙洋镇不大,都是红砖房,有大石桥,镇上人不多,我们时常会去镇上买牙膏信封之类的东西,交封信也须要去镇上,镇上人讲当地话,我们也不怎么听得懂。
连队周边有许多莲藕,藕田里放养鱼,热的时候,脱来只穿条大裤叉,泡在水里,把头露在外面,有时还能睡着呢,鱼儿总时游来打扰你。总之,沙洋虽然很美,但你要有足够的信心才能呆下去。沙洋的冬天没有预兆,似乎是一夜来临,梨树上的梨子都还没来得及收完,就是一树梨花了,做早操时,脚下发出响亮轻脆的声音,风直往领口贯,原野、草丛村庄被雪包裹着,除了白,似乎没有其它色调了。国庆节的时候,连队放水网鱼,是我们连队自己的鱼塘,当时有一条大鱼,一米多长,有一百四十斤,炊事班就用这条鱼做了几道菜,鱼肉做的红烧肉,四方块,没有鱼刺,炒鱼片,片片大,也是没有鱼刺,还有鱼丸子,老兵说,这个国庆节是吃得最好的一次。
其实,六连在沙洋就是一支庄稼兵,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可是,在这平凡的特定岁月里,知青从乡下,走进军营,早晚回去有工作,农村来的,抱着走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多一份阅历罢了。同时也为有准备人准备了上进空间,这里也是人生的大舞台,按自己预设的轨迹自先后登场。有人认真学习,奋发上向提了干。有人不怕劳累,勤扫操场立了功。有人团结同志,顾全大局入了党。部队生活就这么淡而无味又色彩分呈。
1978年底,六连换防宜昌搞冬训(当时以为要参加自卫还击战,大家还写了决心书、请战书)。六连留下一个加强班的兵力,是从各班挑选出来的骨干力量,由排副许正齐带领,镇守营房,为前来换防的连队留下了有生的力量。
沙洋农场原属168团管理。1979年交由十二支队后勤部管理,1982年又转交与兵办(后改为武警交通指挥部)农场,陆化庚调入农场任场长。1983沙洋农场官兵迁往北京大兴庞各庄,沙洋农场也完成了历史使命,交与地方。
(二)
(三)
1978年12月底,六连接到命令,从沙洋火速赶往师部留守处宜昌基地结集,只留一个加强班镇守沙洋营房。
到达宜昌师部留守处后,六连经历了一段时间艰苦的战备战术训练。不是新兵连那种队列训练,完全是战备要求的那种训练,每天在地上摸爬滚打。有时,一夜三次紧急集合,都是全副武装,要求带完自己的所有日用物品,长跑十多公里。如果检查发现有没有带走的东西,包括书籍和笔记本,一律充公。我们练习射击和投弹,记得当时越野训练,因为天天在地上爬,我把绵衣里的绵花都磨出来了。那个时候,我们都心里明白,这是战前急训。
我们从报纸上看到,越南在我云南、广西边界挑起事端,打死打伤我边境群众,炮轰我边防哨所,我们必须给予还击,是保卫自己家园的自卫还击,团里来给我们放电影,是白天在一个教室里放的,窗户用黑色的布密封上,一个排进去看,看完了再换另一个排。当时说放的是内部资料。从电影内容来看,画面中,看到了我方人民群众受到越南军人的伤害,真是惨不忍睹,村庄被烧成了一片焦土,牛羊被地雷炸死,老人儿童被枪杀。在广西那坡县的水弄地区,就连当年法国殖民主义者也一直承认是中国领土,那里建有一所小学,学生现在不能正常上课了。越方武装公安人员多次闯入水弄小学,砸毁设备,硬说那儿是越南领土,还妄想降下学校门前的中国国旗,凶恶地威胁中国公民,不许他们再在那里居住。甚至在两国人民频繁往来的广西友谊关附近,越方也再派武装公安人员侵入浦营丁等一些地区,干扰中方人员的正常工作和当地居民的生产活动,接着又用武力强占了这些地区。他们在侵占中国领土的时候使用了种种卑劣的手段。电影画面上记录,有一次,越南当局派武装人员把一块断了多年的废界碑,偷偷地抬到广西靖西县弄新地区的中国领土内,进行拍照。接着,他们出动几百名武装人员以查看界碑为名,侵入弄新地区,妄想以这块移动了的废碑为界,吞并中国领土。在云南省马关县小坝子公社同越南隔河相望,河上有三个小岛处于主河道中方一侧,历来是中国领土。但是,越南当局在上游筑起拦水坝,使占总流量百分之九十的河水从小岛与中方河岸之间流过,这样改变了主河道。中国群众反对越方这种蛮横的做法,越南武装人员就开枪驱赶他们,强行霸占了这三个小岛。近段时间,越南当局又进一步派出大批武装公安人员、军人和民兵蚕食中国领土。在中国领土上修筑地堡,战壕,掩体,插竹尖桩,埋设地雷。越南武装人员使用机关枪、冲锋枪、步枪、迫击炮、火箭筒等武器,向中国境内射击,有时射击长达十几小时。中国的村庄,房屋,学校,医院,托儿所。农场等建筑物被打得弹痕累累,有的受到严重破坏。在河边洗菜的妇女,上学途中的小学生,在地里劳动的社员,都成了他们射击的目标。行驶在中国境内的火车,在靠近边界的路段上,也不时遭到了越南境内武装人员的枪击。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中国居民和边防人员被打死一百多人。中国许多边民有家不能归,有庄稼不能收,有学校不能上,甚至被迫背井离乡,住进山洞了。
看完电影,连长点名,指导员讲话。战友们个个热血沸腾,义愤填膺。都高声回答,“我们不能再忍了,必须还击”。作为一个军人,对我们来说,正是我们英勇杀敌的时候,大家纷纷写请战书。老山前线的炮火已经打响。这次应该轮到我们上前线了,现在苦练杀敌本领,战场上才会保命,才会有建树,才会光宗耀祖。我们每个干部、战士都信心实足,因为我们年青,因为我们是军人,因为我们遇上了这次战争,就不能退缩,必须勇往直前,亮我军威!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训练真是苦呀。但是,那时候我们苦中有乐,我们热血沸腾。在那段时间里,还同时开展理论学习,架设浮桥和简易桥架设的学习,炸药雷管的使用和保管学习,猫耳洞里的生存方法学习。政治学习包括,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毛泽东论人民战争等等。
当兵第一年的春节,在宜昌过的,送走老兵,部队又投入新的训练。训练的日子十分枯燥而无聊,但训练场上个个生龙活虎,汗水浸泡军装,雨水打湿战壕,身负几十斤的越野跑,我们有付出,也有收获。
没过多久部队就开跋了,这个时候,老兵复员走了,新兵未到,各班都不是满员,连里要求这次是轻装前行,个人所有物品都用一个木箱装上,上面写上自己姓名,部队翻号,家乡地址。统一理成清一声平头,还查了血型,把自己的血型写在领章后面。随身携带背包和平时物品,两件换洗衣服。后经过动员会,大家都纷纷写了决心书,请战书。
三
(四)
1979年2月底,从宜昌坐汽车到荆门县火车站并于当天下午上了专列,开始长途跋涉,是到那里,当兵的我们,是不知道的,或许连队首长知道。
最先到的大站是郑州火车站,在那儿停留了两天,火车站又宽又大,车厢如龙,有的走了,有的又停,有老百姓提起东西来卖,水果、花生,一只整的烧鸡才一元伍角钱,用荷叶包起,油都流在外面了。
两天后,火车又重新启动,沿途观看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包括华山的险峻和华阴县边桃花的美丽。似乎每到一个车站,战友们都要在地图上找一找,比对一下外面的建筑物,讨论一下这是到那儿那儿了,下一站又是那里。总之有说不完的话题,坐的是闷罐车,闷罐车又叫代客车,是利用铁路棚车代替客车运送人员的车辆。代客车的具体特征主要有几个你特征:1,是在车体上要有“人”字型标记,表示可以供人乘坐。2,是车辆必须是木墙木底,内部设有床托,可搭设床板,车窗能通风换气。3,是车辆顶部要有烟筒口,可安装火炉,能保证冬季取暖,我当时坐的就可以生火,烧煤炭的炉子、打地铺的闷罐车,到兵站我们就自己下车去把煤炭抬上来,一般都是吃干粮,二十多天,好像没有正规地吃过几顿饭吧,干粮方便,有水就行了,闲得发慌的时候,班长就读一下报纸,然后就是班务会,每个人都要发言,班长作点评。散会后,我们又睡,地铺上可以打“双扣”。好像记得是火车过了兰州,下午又开班务会,班长让我发言,我就说,一路都很美,就是中午那羊肉汤味“帮鸡巴”臭,把我吐惨,顿时引起战友们一阵大笑。在火车上我们见过长城,见过戈壁滩,见过大雪山,可以说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远行,见了不少事面,出过远门,稍有点知识的战友就高谈阔论,说得头头是道。
过了哈密不久,就到乌鲁木齐,团里派来接我们的车早就到了,拉着我们到兵站吃的饭。又坐了3天汽车,沿途经历了不少戈壁滩。历时23天车程,终于到达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新源县那拉提坎苏沟营房。
当时连长是李林,指导员是李玉宝,副指导员是王全忠,司务长是王全国。
坎苏沟,哈萨克族语意为水面很宽的河。位于那拉提山和阿布热勒山之间,东高西低,北阔南狭,呈三角形。地理坐标为东经84度,北纬43度,东与那拉提为领,南濒恰甫河,与那拉提草原隔水相望,西与阿热勒托别镇接壤,北依阿布热勒山,与尼勒克县毗连。坎苏沟的地理位置,按新疆人的南北疆划分属于北疆,北疆有人间仙境的喀纳斯湖、世外桃源禾木村、草原明珠赛里木湖、丰美草原巩乃斯、色彩斑斓五彩滩、人间禁地乌尔禾、空中草原工那拉提等壮丽奇观。北疆多居住热情的哈萨克族人和卫拉特蒙古人,维吾尔族相对还少一些。那个时候的那拉提草原还没有出名,我们部队住在离坎苏沟不远的山坡下,三月份去的时候,仍然是大雪纷飞,那拉堤草原一望无际,连队营房都是土屋,自己动手挖菜窖,做木床,苦中有乐,豪情万丈。特别喜欢星期天,因为这一天我们可以放松自己,站在坎苏沟口,朦朦胧胧拉提堤大草原像挂在天空一样,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晨雾菲菲,草尖滴翠,静静的草原上,半点声响也没有。特别安静,静的是那样怡然。大地还在酣睡中,我们已经开始早操。松林苍翠,空气清爽,特别是那沁人心脾的各花香,夹着湿润的露气飘在风中,使人如入仙境一般,伴着花香,伴着醉人而旖旎的美丽画卷,还可以去沟口的山坡的上。纵目眺望,不远处零星的毡房,早已冒起袅袅炊烟,勤劳的哈萨克人已经开始新一天劳碌,牛羊之声划破寂静的黎明,河边林木中的鸟儿顿时叽叽喳喳地唱了起来。美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再看那太阳,那火样的太阳,把万道金光洒在草原上,泛起层层金光。
离连队不远的砍树沟,大概有三四公里,哪里是一个村庄,种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是汉人与哈萨克人混居的村庄,哪里有一个我们灌县大观的老乡,五十多岁,他是文革前期到这里安家的,遇见我们,大家都很开心,还去过他家里,请我们喝酒吃饭,让他教我们简单哈萨克语言,什么巴郎子之内的,他还告警我们,见了哈萨克女的,千万别说“抬一抬”。我们大都是摆家乡的龙门阵,可能是他迫切希望了解家乡的变化吧。
有时,我们站在高处,放眼整个那拉提草原和远处的高山,山间是奔流的河水,山坡上是平缓的草场,傍晚的霞光落在草地上,给草场罩上了一层层金黄。哈萨克人把羊群用石头和木栅栏圈起来,在毡房里点燃柴火,袅袅炊烟缓缓升腾。每一民族都有自己独特文化传存,包括饮食、住宿,服装和语言。就拿哈萨克人住的毡房说,那种构建就显示了这个民族的聪明和才智。整座毡房不用一根钉子,也不用楔子。全凭牛筋与毛绳,凭红柳木条,都是新疆寻常的材料。竖起来时,以穹庐为顶,是一个微缩的天地。拆下来驮到马背上,是一个流动的家。
哈萨克民族还十分好客和善良。他们的处事与为人,都是值得学习和传存下去的。比如有一位陌生人,遇上雨,迷路了,或是饿得不行了,闯进毡房,无论外面的风有多么大,里面一定是温暖的。主人会拿出自己烤的馕饼,会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哪怕十天半月,天天管住管吃。
毡房的顶端总有金雕常守,飞来飞去。地上有牧羊犬,有哈萨克女人,穿得红红绿绿。女人们,心灵手巧,手工活特好,做长裙,做腰带,做插羽的帽子,还能把草原与森林,一针一针,绣到画里去。女人们,干活不知道累,她们挤牛奶,挤马奶,从早到晚,一直忙个不停。偶尔闲下来,坐在门口,一抬头是雪山,一低首是河流。雪山再高,也压不到臂膀。河流再急,也冲不走淡然。他们就这样,数着日月,升起来,降下去,又升起来,又降下去,年岁如一只球,以他们为圆心,不停地转。男人们,更是辛苦。一大早就起来了,骑上自己心爱的马,三三两两就下山。他们要回到春天的牧场,要一镰一镰地打新草。山镰很长,光那个把子,就一米三四。一天挥舞下来,散透了骨架,也不过三五亩地。还得把草捆好,捆成四方块,一车一车拉进冬天住的窝子里,到了大雪天,这就是牛羊的口粮。除了打草,男人的日子,便逍遥自在了,喝着小酒,抽的是莫合烟烟。
那拉提草原海拔高,夏季凉爽得很。要想安静话,那你就躺下,看天空的流云和闪烁的星辰。听草丛的鸣叫,听山谷流水。要想载歌载舞,要想跃动起来,那就更容易了。闻着味,哪户宰羊了,赶紧汇集过去,吃羊肉,喝羊汤,自家似的。饭后,弹冬不拉,跳走马舞。肩膀和手臂,在一摇一摆间,能把肚皮上的脂油,都晃悠出来。第二天,又将闻着味,又将饭后弹跳,又将一摇一摆。宰羊之前,男人们也有乐趣。穿过一片毛茛地,到土岗上,去拔野菜。先是蒜苗和荠菜,一簇一簇的,长在小米草中间。到了七八月,遍地蘑菇,一采一大筐。还有荨麻,用一根枝条,将叶子打下来,开水一烫,刺就收敛了,那种清香带着你,飞进梦中,飞进天堂。这种高原的牧歌总会不经意晃入眼帘,让思绪充满诗意。
1979年5月底,连队留下一个班,种土豆和留守营地,后来又从沙洋把几十头猪也运来了,还有几车大米。
连队开拨到天山公路北线22到28公里处,负责路面施工,主要是扩宽路面,放宽边坡,我当过放炮工,在这段路上,有不少战友负伤,甚至致残。在高海拔地区施工,不光寒冷又缺氧,三餐馒头玉米粥,工作都是靠体力。
记得有一次,我们班去修筑防雪墙,先是爬了两个小时的山坡路,是拉着麻绳爬上去的,然后找到施工的坐标,把木桩用铁锤打下去,如果不戴手套,手摸到带铁东西,就会粘掉一大片肉皮。带的馒头比铁还坚硬,水壶里的水都倒不出来,只有抓把雪放在嘴里,慢慢融化,干活会出不少汗水,但一会儿就冰凉,想想那段时光,至今记忆犹新,我的胃疼就是在那儿留下的。这在我后来的人生路上起了很大的作用,遇到困难时,我常常想起修筑防雪墙这件事,一咬牙关全都过去了。记得还有一次,是师部电话班的几名战友进山检查电话线,失去联系了。我们连队奉命去寻找,发现时,被冻成一坐坐冰雕,保持怀里抱着枪的姿势,雄壮而伟岸。
随后各连队都召开了安全学习,特别强调不能单独外出。还见过一次雪崩,是公路对面的深山之处,那声音像打雷一样,只看见满天雪花夹杂着巨大的树木在天空飞舞,又沙哗啦啦地滚下山沟,再从山沟反弹起来,场面壮观,但全是胆战心惊,不管过了多少年,总也忘不掉。
还有一次,是星期天。不知是谁用辣椒烟土洞里的熏旱獭,想用当年日本鬼子的办法,把旱獭从洞熏出来,结果把枯萎的草惹燃了,火遇风势,越烧越大,当时我和几个战友看见,马上投入灭火,用松枝拨打,火把我的眉毛头发都烧掉了,手上也起了水泡,顾不了痛,我大声喊,快退,在退出二百米的地,我说,快把草扯开,这样会隔断火苗,我们累了一个多小时,顺风这一面,终于被我们隔断了,后来又参与另一面的灭火,那天,真累个半死,送水的车子,拉我去营部上的医院上药。本以为这次行动会有立功人员,不是什么原因,连队没有往上报,我只得了个口头连队加奖,都没有档案记录。现在想起来,心里也释然了,因为是我们连队的人惹出的事,内部化了事。真应了一句话:成长得靠运气!好的运气不是人人能够遇见的。
1980年王全忠由副指导员转正为指导员,李玉宝调教导队任指导员,连长李林,连队转至南线7公里至27公里的路基施工,为铺油面打基础。在整理路面时,有机械连住入配合六连,当时亲眼目睹机械连的一位年青战士因驾驶压路机,压路机侧翻而牺牲,这件事情给我打击很大,一个鲜活的生活就这样消失了。想想他的父母会多么的伤心。当然,当兵就是这样,当一个筑路兵更是这样。常年战斗在这么残酷环境中,战斗在崇山峻岭之中,战斗在寒冷天山深处。有时,人的生命真的那么脆弱,给一个玻璃杯一样,一不小心,就水倒杯飞。山天战备公路的最后通车,就是有这么一批年青的战友用生命用生命和鲜血打开通的。
1981年李林连长转业,杨树文从八连调到六连任连长,指导员是王全忠。六连负责北线22一28公里油面铺设的前期工作,1982年负责南线12一17公里负责整理边坡。1983年六连开赴巴因布鲁克,年底住扎乌鲁木齐西站,1984年初部队改制为武警交通六支队,同时也叫六连,当年被总队评为文体活动先进连。1984年转战库车负责路基涵洞施工,冬天住乌鲁木齐西站搞军事训练。1985年年底,随营部调往库车修建黑玫水库。
(四)
(五)
1986年8月,六连迁移哈密星星峡驻扎骆驼圈子。
骆驼圈子,是新疆哈密的一个地名。传说此地原来是古“丝绸之路”的一个驿站,因为这个地方除了胡扬就无其它树种了,山花野草倒是茂盛,溪清浅流,落英缤纷,过往旅客常在此放养骆驼,故曰骆驼圈子。虽然骆驼圈子任处在“大漠孤烟直”的茫茫戈壁荒漠上,但它如一股清泉滋润着东来西去的过路人,部队住扎这里,新的建设又将重启。这里将迎来新的发展空间。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屈指算来,我离开军营已经40年了,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岁月的酸甜苦辣。我们已是半头白发,经历过的事情已成了历史,成了过眼云烟,成了记忆中无法抹去的永恒怀念。三年的军旅生活,不过是人生转眼一瞬。
我现在仿佛早已习惯并沉迷在城乡的灯红酒绿和袅袅炊烟之中。
但是,当兵时的那种朴实,都留给我们心灵上的无比震憾。战友之情,就像一坛深藏地窖的老酒,年代越久,越有一股浓浓的醇香,时不时飘散出来,让人在似醉非醉之间,想起军营生活,想起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战友情怀,想起他们的笑脸,都定格在年青时的某一个瞬间。
时光像一匹健马,驮着我所有希望,向未来进发。我们回到地方,参加祖国各条战线的建设,都把部队的光荣传统融入工作之中,让各自的人格得到进一步升华。
每当回忆起当兵的日子,充斥心房的全是眷恋,还有就是无抹去的回味。仿佛还记得第一次给班长端洗脚水时,笨头笨脑的样子,还记得第一次紧急集合时的慌张与窘迫,还有那第一次走队列出的洋相,第一次晒干衣服,战友指点洗后余存的污垢,当时笑成一片的情景,还有每天早晨整理被子时的动作,那种认真,那种不慌不忙。回想起从沙洋到宜昌集训的时,魔鬼般的训练。那种苦与乐,那种酸与甜,回想起在野外徒步拉练的困难与艰辛。那时我们年轻,那时我们热血沸腾,军营生活,曾给我们留下多少摸爬滚打的英姿,营房旁边的球场,曾给我们留下多少生龙活虎的身影,营房西边训练场,曾融进我们多少五彩斑斓的梦想,神圣的哨位上,曾放飞我们多少隽永悠长的希望。感觉是那么的近,仿佛就在昨天。
当兵的日子,个个格外留恋,脱下军装退伍时,人人无比洒脱。心里总在说,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其实,每当一个人,在夜静的时候,总会陷入回忆,留给自己的只有淡淡的失望,多少次思绪潮起潮落,花开花散。真想再年青一回,重归军旅生活,细数那一张张笑脸。
40过去年了,时光不再回来,只有在梦中追随。风雪锁天山,英雄辈出,在修筑天山公路中,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我们不光流血流汗,还留下那168位牺牲战友,静静地躺在乔尔玛的山岗下,他们长眠不醒,魂镇边关!
我们终于凿通了,贯穿天山腹地,连接新疆南北的交通大动脉。而今岁月如烟,虽然时过境迁。作为当年筑路大军的一员,我也曾去感受过天山的厚重与苍凉,柔情与灵动,我也曾见证并经历了筑路生涯的艰苦卓绝和丰富多彩。
当年的故事,有中央军委命名的“雷锋式好干部”姚虎成(副营长),在为大部队开工打前站清除雪障时,被呼啸而下的雪崩埋入雪窟,壮烈殉职,时年28岁,白雪一样晶莹、纯洁的生命之躯成为哈希勒根冰达坂上一块闪闪发光的丰碑。指导员李善国、连长杨晓海,率领战士清理石方,被峡谷山涧顺势汹涌而下的泥石流卷入土里,成为独库公路永恒的铺路石,有一位班长为解救被暴风雪围困的连队战友,顶着刺骨寒风和漫天大雪赶往团机关工地指挥部报信,终因迷路而不幸被冻死在空旷的野外,成为冰雪中岿然屹立的雕塑。在笔直陡峭的山崖上,至今钢钎绳索依稀可见,作为我曾经是一名筑路兵,我至今不后悔,因为年轻时,我当过兵!当过一个基建工程兵。至今我也不后悔,因为曾经是个兵。我曾经以军人的身份在国家经济最艰难的时刻,战斗在祖国基本建设第一线,战斗在天山南北。
天山战备公路在我们的风钻下,穿云雾过雪山显得格外美丽。
我们建工厂,筑大坝,修电站让祖国突飞猛进,我们穿高山,过戈壁,战斗在沙漠挥汗如雨。
我们亲身经历了一个贫穷落后的资源大国,面对各种经济、技术的封锁。面对国家要强大,所应该面临的种种困难时、在构建中国各项现代化进程的紧要关头时,我们以大无畏的意志、经受历了战争版血与火的考验。
我们的付出,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不亚于战争年代为新中国成立而战斗的那些前辈和先烈。我们的付出是无私、忘我的,我们无愧于党,无愧于国家和人民。所以我们骄傲!
大家都知道,基建工程兵部队,是一支神秘的部队。“神”,神在她在中国现代化建设史上宛如一颗璀璨的彗星,从天而降,在20世纪的70年代和80年代屡建奇功。“秘”,秘在作为一支基本建设突击队,是对外保密,部队平时作业很少穿军装,没有军衔、不拿工资。但是,干的各个工种,都是行业前沿高端技术。不但包揽了国家基本建设核心工程、基础工程。还为国家四个现代化打下坚实的经济和科学技术基础,同时又培养了大批,精尖人才。短短的16年中,圆满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这支神秘部队消失了。但是,基建工程兵的丰碑永远在,因为,那是不可磨灭的。尤其是我们中间发生许许多多的故事,一封家信争着看,时时关心地方的改革。一合香烟共同品,拉家常里短。车站送战友的哭声和迎接新战友的歌声,演绎的更是中国基本建设史上的一段千古传奇。
2020年7月26日程光明于都江堰
特别感谢:
李林、李玉宝、孙继彦、玉全忠、王全国、吉小虎、杨树文、田庆茂、李得民、翁德志、周忠义、杨和清、刘生伟、陈勇、马仁勇、姜保军、陈水清、王建、曾慎安、周乐友、郝北平、曾祥友、张康健等战友的大力帮助!
特别感谢:
情系天山战友群
农场战友情群
七八兵战友群
留恋成都群
感谢全体战友提供宝贵素材和重要线索。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