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娃【连载——二十二】城乡二元户口.那些迫切想逃离农村的姑娘

sunfly · 发表于 2020-1-9 15:20

梨娃【连载——二十二】城乡二元户口.那些迫切想逃离农村的姑娘

sunfly辛夷

   农村。诗意的炊烟，田野，池塘，星子，更多则与繁重的农活相关联。不可避免。八十年代，对农家姑娘来说，除了少部分人可以通过招工，嫁人，读书农转非离开乡村外，大部分人感觉一辈子都得呆在农村。

   招女工基本没有出现过，因为农村户口的限制；嫁人的几率也很小，城市户口的小伙一般看不上农村户口的姑娘。安下心干农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每年农忙收割了粮食还得交公粮，如果做不好庄稼，连公粮可能都交不够，还怎么养活自己？加上林林总总的原因，有些姑娘不愿被繁重的农活约束，但招工无望，嫁给城市户口无望，读书也读不了，她们中的一些人，就冒着极大的风险想着其他法子想逃离农村，逃离成都郊区，甚至逃离四川，当然，结果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叔公家小女儿，我叫她小蓉孃，因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从小被宠，从没干过农活。自从大叔公在幺店子开了那个茶铺，她就一直在茶铺里端茶倒水，更没到地里看过一眼了。在茶馆里接触的人多，听到事多，眼界开阔了些，眼看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村里的媒人上门提亲，都是本村或邻村的农户人家，小蓉孃一个也看不上。她有个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加闺蜜，和她心思一样，也不想在农村呆了。她们的想法很简单，总觉得成都东北郊是贫瘠的土地，落后，贫穷，虽说从没干旱也从没洪水，更不至于饿肚子吧，但总的来说不够自由，地里有干不完的活，要她们嫁人后去地里干活打死她们也不愿意。正在她们非常烦闷的时候，那个闺蜜有亲戚告诉她俩，可以带她们去外省，那里家家户户土地很宽很宽，全部用收割机收粮食，地里有水管，浇水只要把开关打开就能自动灌溉了，农民可自在了，没事就唠嗑，而且家家有炕，冬天不用出门，呆在屋里可暖和了。

总之一番天花乱坠，俩花季姑娘真听进去了。瞒着家人，只带了些换洗衣服，就跟着那人走了，满怀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与希望，就这么乘火车到外省去了。她们憧憬着，先去看看，要是果真如此就留下，要是不像说的那么好，马上回四川就是了，难道还能把她们吃了不成？

   经过火车汽车步行的几天跋涉，她们终于到了，亲戚带她们玩了两天就不见了，她们被分别带到两户人家里，然后突然发现走不了了。她们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贫瘠的土地，也终于明白为啥四川叫天府之国。在那个地方，女子连基本的地位都没有，不能上桌吃饭，每天有干不完的活，稍不顺眼就会遭到毒打。第一次逃跑被抓了回去，一顿毒打，还被关了起来。后来看她们稍微老实了，不跑了，就让她们生孩子。都生了两三个小孩后，感觉她俩不会跑了，就给了一些些的自由，小蓉孃赶忙给四川的家人写了信，说明她现在的情况。没想到被那家人知道了，当天夜里，小蓉孃和那个闺蜜都被剁去了四根手指，每只手残留三根手指，让她们再也不能写信。

   小蓉孃不知道，她不见了她母亲就气得生病卧床不起。两个哥哥到处打听也找不到，几年后收到信就赶忙开始策划了一场营救行动。先是写信告诉那家人，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愿意承认他们的婚姻关系，但要他们带着小蓉孃回四川拜见女方的双亲，因为双亲想女儿想得都生病了，再者把结婚证办了。看在几个小孩的份上，那家人同意了，让那个“丈夫”带着他四川的“妻子”回娘家看看，正式两人的关系。他们真的回来了，大叔公和大叔婆看看到女儿残缺的手指，撞头的心都有。两个哥哥非常客气的接待了那个男人，然后找机会（那男人走哪都跟着）悄悄告诉小蓉孃她的正确逃跑路线。离开的时间到了，两个哥哥帮热情帮他们订好了火车票，在车站旁一个有两个出入口的公厕，小蓉孃进去了就立刻从另一出口快速离开了，她的另一个哥哥早安排好了在那里等着，一等她出来就赶紧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男子找不到人，又到大叔公家要人，当然是怎么也等不到了。她的闺蜜，也逃了回来。看着那残缺的手指，我和梨娃都露出了错愕惊讶的表情，问她痛吗？小蓉孃赶快把手藏了起来。因了小蓉孃和她闺蜜两人的事，村里有姑娘的人家都反复教育自家孩子，外面的世界很复杂。

   时间来到九十年代，乡镇企业正蓬勃发展。邻村一户人家，住在丘陵黄泥半坡上，和小姑姑家毗邻而居。和周围人的房子比起来，这家人的房子就真的是太破败了，连扇木门也没有，用草编的草笆做门，并替代墙。我很疑惑为何这样？看我疑惑，小姑姑说她家的小儿子是超生的，超生要交罚款，交不了罚款就被抄家，所以他们家就再也没门了。这家的女儿出落得非常美，虽说不上惊艳时光，却是亭亭玉立，落落大方，高鼻梁，皮肤极白，眼睛又大又亮，说起话来脆生生的温柔可人，典型的小家碧玉，是传统的中国姑娘，唯一遗憾就是只读了小学就辍学了。

   当时邻村的乡镇企业生意很火，业务覆盖全国，每天大量的客户，需要人端茶，见这家的女儿长得标致，就让她来专门负责给客户上茶。随着业务的高速发展，这家企业从香港聘请了一位专家来做技术顾问。香港顾问来这家厂调研了一周，发现最大的收获竟是这位姑娘。托人提亲，豪车接送，这家的父亲为难了，这香港技术顾问年龄可比自己还大一截，和她老婆商量了下，还是果断同意了，也不容他多想，就看这房子再不修，他家儿子可找不到媳妇了。过了段时间，美丽的农家姑娘就和技术顾问回到了香港，她家的房子也很快盖起来了。后来，也曾听小姑姑讲，她在香港过得挺好的，每到过年都会寄些那边的糖果回来。

   说到这我又想起了我和梨娃的小学老师庆庆老师。庆庆老师也是代课老师，户口属农村，只记得我们上小学时她年龄就不小了，和她同龄的人大多嫁人，小孩都挺大了。家里着急总是对她催婚，这让庆庆老师很苦恼。

   找个本村或邻村的农民为终生伴侣吧，心有不甘，不仅仅是被农活套牢的问题，还有共同语言的问题，聊不聊得来的问题，还有将来要转为正式老师的问题，户口农转非的问题，总之一大堆摆在她面前的问题。一拖再拖，年龄不饶人，很快就要二十九岁了。在当时的村，三十岁仿佛是箍在女子身上的紧箍咒，让多少女子不得不自降择偶标准。

   后来经人介绍，庆庆老师和东郊一个国营大厂的工人结婚了，工人，城市户口，看看，当时的户口多么值价。问题很快出现了，因国营企业效益差，在庆庆老师的小孩还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国营企业下岗潮，她爱人也下岗了，为了生计，庆庆老师只好白天上课，周末还要到街上摆摊，让我不胜唏嘘。

梨娃（连载一）—童年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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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二）——捉鱼与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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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三）——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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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四）——看电视看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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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五】之——宰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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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六】——我的脚被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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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七】——用二八圈加重永久学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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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八）——滚铁环与打弹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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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九】——一个月吃一次猪肉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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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用瓢喝井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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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一】——一年两季，繁忙的农忙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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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二】——最幸福的时候，过年【已上麻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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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三】——芙蓉面与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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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四】——竹林盘中青瓦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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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五】——落水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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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六】——鼓励奔小康，鱼羊像草一样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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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七】——从黑白电视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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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八】——老旧的供销社，还有渐渐疏离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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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十九】——时代印记.村小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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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二十】——九十时代印记.老茶铺与校园暴力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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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娃【连载二十一】——九十年代印记.校园早恋二三事【已上麻辣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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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w5086 · 发表于 2020-1-9 16:47

在近三十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四川买卖人口的现象才基本得到遏制。农村里小孩子想出人头地、“跳龙门”，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不外乎只有升学、参军和嫁人几条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还有过一阵子花钱买户口“农转非”。现在好了，00后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城乡差别了。甚至，如果自己的户口现在仍在乡下，那才是真正的吃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