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尊严 吴俊凯 家里一日三餐,几乎是母亲做的,父亲不爱做饭。这种状态,不知源于什么原因。母亲在外婆家是大女儿,家里活做得多,父亲是祖父幺儿,什么活都不会做。母亲长年累月做饭,还少有怨言,从不拉倒一餐。 据双溪河谷叔嫂讲,在双溪河谷,母亲是把饭菜做得最可口的人。这是真话,一点假不了。我从小至大,直至离开双溪河谷, 吃过不少邻居的饭菜,都很好吃,但这与母亲做的相比,还是存在等级差距。母亲做饭炒菜,颇有讲究。饭一定要做得软硬适度,软了粘人,硬了噎人;菜一定要炒在火侯上,爆炒大约是母做菜的一种倾向,而且佐料使用也从不马虎,该怎么样,一定得怎么样,有精当的大方。这或许与母亲生长于一个富裕家庭有关。 不过,母亲做菜也有失手的时候,比如,盐放多了一点,菜咸了一点。这时,父亲,我们兄弟姊妹,最好闭口不言,什么也不说,否则必定会引出母亲几多怨言,甚至遭到母亲一番数落。若是父亲有话,母亲会立刻道:你会做,做一顿让我吃吃。这时,父亲绝不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吃着,时不时还给母亲赔些笑脸,虽然笑脸是装出来的,在心里坚持着菜就是咸了点。这,母亲能接受,不会有暴风雨突然在饭桌上下了起来。不过,父亲偶尔也坚持原则,多说了几句,结果母亲唠叨不停,父亲只好放下碗筷,去邻居家闲谈去了。若是兄弟姊妹们,说莱咸了,必然遭到母亲筷子头警告,同时,说道,嫌咸,就不要吃。母亲的话斩钉截铁,干脆中透露几分威严,几分圣神。我们自然悄无声息了。多年来,母亲始终在维持着她做饭做菜的权威。很长时间,我一直在想,母亲何以如此?想来想去,也许是因为母亲自小养成的自尊情怀,也可能是一个普通劳动者在岁月苦海中养成的一份精神归宿。其实,这也算是劳动者的一种自我认同。劳动者易遭评说,不劳动者悠然自得。因此,在许多年后,尤其是,当我也自立门户之后,我特别理解母亲当年那份心境,那抹自尊。正如我们写作之人一样,有时,也自觉不自觉地维护着自己写作成果。 今天,我的一些性格,多少还保留着母亲性格的痕迹。这种家族式个性,对我成长益处多多。唯唯喏喏,我很难做出,一种自我认同,常常依附在我的血性之中。为此,我得感谢母亲,感谢她一生的言传身教,感谢她榜样式的作为。可惜的是,母亲离我们远去,去涅槃重生,已经有整整八个年头了。 2018·3·8干临邛土园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