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古刹灵岩寺——2006.5.1
远游何必上青城, 一到灵岩便有情, 未进山门先一笑, 满山红叶读书声。
这是著名学者谢无量笔下的灵岩美景,时值抗战时期,几经兴废的灵岩古寺,因为有了一位法名叫能清的住持,千年古刹恢复了它庄严肃穆的原貌,吸引了许多名流学者到此游览消夏、讲学传经,冯友兰先生就是在这里完成了他的传世之作《中国哲学史》。青年时期的南怀瑾因为在这里遇上了“闭关”的禅宗大师袁焕仙,毅然辞去了中央军校教官的职务,成为了今天享誉中外的国学大师。
我初上灵岩寺是在七十年代的中期,迎接我的不是“满山红叶读书声”,仅有一谈叹不俗的老和尚,后来得知,他就是能清的师弟,法名能静。能静没有能够坚持活到落实宗教政策,灵岩寺残存的房屋被村民和石匠占用。
灵岩山的石材是和别处不一样的,石质既坚硬又柔润,人口多些的家庭基本都有石磨,都说用了灵岩山的石磨推豆花,十斤豆子就能比别的磨子多推出一斤豆花。那时家家还都有石对锅,也以灵岩山的为最佳,街坊彼此戏弄说:如果到成都省走亲戚,送一副灵岩山的对锅,化钱不多却又是真资格的“重”礼。市场的需要使七十年代的灵岩寺基本上成为了采石加工场,也是我们郊游野炊的好去处,每当到达时,就有友善的石匠招呼说,要注意保持灵窦泉的清洁。
灵窦泉是灵岩寺创始人阿世多尊者开凿的水源,据说华西大学取样分析后,确认其为优质的矿泉水,是当时寺内惟一的饮用水源,都异常珍惜,保留至今。这位印度高僧修建的极有艺术价值的千佛塔就没有如此荣幸,文革结束时,千佛塔碎块散掩在荒草之中,被文物部门拾缀重新合拢在一起。散失在农家的、被当作猪圈屋基的造像,村民虔诚地挂红送回了寺内,可惜大多残缺不全了。
(清)《四川总志》有:“灌县灵岩山之极峰,有棋盘石,仙人尝弈棋于此。石有棋势,旁有年号,乃天佑二年。” 二十年前,为了对这一记载加以考证,我同好友从左侧登上了灵岩顶峰,山脊顶端确有块裸露的岩石,我们费力地加以辨认,没有发现有棋势和文字。史籍上另有记载,灵岩山有两处藏经洞,系盛唐时唐三藏从天竺带回后由国内高僧翻译而成的经文,唐代高僧道因法师任住持时,将翻译好的经文命工匠刻成石碑,密藏于寺外的藏经洞中,民国时期被意外发现了一处,部分保存在今天的都江堰文物局,经文书法出自唐代褚遂良、虞世南等名家之手,有很高的艺术和文物价值。十年前,灵岩山景区在施工过程中,发掘到了沉埋于地下的另一藏经洞,洞内石刻经版约有三百多块,每块经版的侧面都有卷数,遗憾的是,经版在洞内受潮逾千年,轻捏即碎,为确保经版完整,文物人士将藏经洞重新掩埋封存,待条件成熟时再行启封。
清初灌县知县马玑归纳有“寒潭伏龙”、“白沙晚渡”等“灌阳十景”,灵岩寺就有“灵岩神灯”、“洞口生风”两景。“神灯”是夏夜飞翔于岩壁间的萤火虫,“洞口生风”是因为有黑风涌出而得名的黑风洞景象,传说此洞与二王庙相通,古人常常以涌出的风量大小来占卜作物收成的丰歉。东岳庙前的喜雨坊是因为清嘉庆年间的一次蜀中大旱,乡人在此求雨即得,为感天恩而修建的,坊的下额刻有“第五洞天”,清楚表明了东岳庙的组织关系是青城山的道家,更有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十多年前,新加坡一国学大师在梦境里被先师告知,儒教的发源地在都江堰的灵岩寺,他专程回大陆调查核实后,在灵岩寺修建了儒教纪念馆。
中国佛道两教的寺庙在选址上都要求风景佳美的灵秀之地,虽然都以出世为宗、义旨间同,时常为了地盘和教旨的正宗与否冲突和争斗,结果拥有实力者获胜,失败者,每遭毁灭厄运,如此更替。象灵岩寺这样的佛道儒三大教共处一隅,实属罕见,彼此摒弃本土和泊来的差异,和平共处、求同存异,对今天构建和谐社会有完美的示范作用,就是对协商和平统一中国也是有益的启示。
“愿天常生好人,愿人常做好事”。这是灵岩寺在清代字径两尺的刻石,遒劲的书法和内容本身迫使人驻脚观赏,反复回味……。时光流逝能够消弥人的记忆,这十二个大字却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清晰闪现。
“愿天常生好人,愿人常做好事”。
二○○六年五月一日于玉垒幽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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