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之间
这是一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极简单的故事——
“检察院”退休的“老检察官”吴新——正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捕捉下一个目标的出现;他精明得象一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鹰。
和每天的那个时候一样,晚饭后是中国“福彩”发行的高峰期,很多大奖都出在这一时段里。
那不断滚动着的电子屏幕发布着的是那条永远青春撩人的——好消息:恭祝本站彩民又中“刮刮奖”50000元大奖……
“多买少买多少要买;早中晚中早晚要中。”一幅当今最经典的对联显得异常地醒目,似乎那一举暴富,美梦成真的天机全在里面;谁能破得此中箴言,谁便有了敲开财富大门的魔杖。
临街的发行站。热闹里便显出十分的嘈杂,人一拨一拨地涌进去,又一拨一拨地退出来;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急切而又小心地将手里的彩票用指甲刮开,反反复复地核实确信无疑后才随手掷弃。
仿佛从天堂跌落的废弃的彩票带着一声声地叹息和诅咒被遗弃一地,象风雨之后带着果实的梦想飘零的花瓣。
看热闹的不停地穿梭于这个圈子那个圈子,又不停地把头插进圈子里寻找满足与刺激。
在不停地穿梭于这个圈子那个圈子的人里,除了帮闲帮忙看闹热的外,还有几个暗藏机关捕捉目标的人,“检察院”退休的“老检察官”吴新就是其中的一个。
看上去,“吴老检”也就五十左右的人;细眼,长脸,腮上一颗黑痣长着一根长过半寸的黑毛;灰色的西装里是那件不甘寂寞的红色的体恤衫。
在白天里只要不是天气十分地恶劣,他就几乎都在彩票发行站的门前兜着,特别是晚饭后人最多的时候。
他还真能发现有人把手抻进了别人的包里;于是他便大声地喊道:呃!呃!各人要注意自己的包包啊!——有小人!——直到他看见那只抻进别人包里的手缩回来为止。
按他的话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人——谁不爱财?但,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啊。
时间长了,常去那里的人便认识了他;他自然也就成了公众人物。大家知道他的来头,自然也就有了“另眼相看”的一面。这一来,他也就常常为捕捉一个新的目标需要付出时光和耐心而失意。
每当这时,和他熟得可以随便开开玩笑的人便说:“‘吴老检’啊,全怪你那大哥不努力——他不抓来,你咋办嘛!”
“抓来又咋?!——我不批捕!”吴新就笑眯眯地调侃。
“那你小弟可有话说了——告你个不作为!”又有人凑趣地说。
“告又咋?!免于起诉!他干瞪眼!”吴新显出十分地随意。
这时的场子里往往就发出一阵满足地笑声;路过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天,“吴老检”的视线里终于又有了新的异样——他发现似乎是散步从彩票发行站前经过的一对老夫老妻——
老夫人对老夫说:“我们也买张看看,假如运气来了,中个五万元也不一定哦。”
老夫笑了笑,说:“……我在外面等你,你去买——看你的运气如何。”
老夫人买了一张彩票出来递给老夫。老夫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左看右看,却不知从哪儿刮开。
吴新一看便知是一对新手上路,于是很快靠了上去,热情地说:“来来来,我帮你们看看。”他将彩票从老夫的手上抽过去,熟练地刮开,连说:“没得没得——差一点点啊!”然后将彩票递给老夫看。
“这位大姐,我一看就知你是好人,吃穿不愁……”他接着又说:“但只有正财,没有浑财的命——我们这拨人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只有工资,这是正财……”
“是罗是罗——”老夫人一听,连声称是。
“我也是一个退休干部,河西县检察院退休的,我现在是一千六百多块钱一个月,我也不缺钱——我们一家三弟兄都是当官的……”
“他大哥是公安,兄弟是法官。”旁边有人在替他说。
“你看你这手生得多好啊……”他竟拉起了老夫人的手说:“你在单位上定是一个不小的领导……”
“她是村长——”老夫笑着说。
“你看你多好的财运——你这根财运线又粗又直——你有两个儿子,都有本事,为政,是当官的料;经商,定成大款……”他一张嘴便口吐莲花,如倾珠玑。
——听得老夫人“嗯嗯嗯”地不住点头,脸放异彩,比真中了大奖还高兴!
“……要是那命不好的,就是给我钱,我还不要呢——可大姐您的命太好了——就是我不要也不行啊——那就给点意思意思吧——要发要发——那就给个‘十八’……”
“什么什么?”老夫人连问几声,似乎耳背还未听清。
“哈哈哈……”老夫却在一旁大笑不已。
一个重复过多少次的故事,结尾自然大同小异。只是有好几天,人们未见到
“吴老检”那敏捷的身影了。当人们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得意地说:
“我看谁能告倒我!——有本事,你告‘福彩’去呀……不就一个退休的检察长吗?——他还以为他是谁呢——顶球用!”
——于是,另一个新的故事就又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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