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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承诺
文/李昆
两年前，“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我作为随军记者随部队奔赴四川，参加了那场史无前例的生命大营救。历时十几天的救援行动，我目睹了太多的眼泪和悲痛，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感动。在震区废墟上，我们的救援人员与死神赛跑，救出了一个又一个被埋压的群众，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奇迹。其中，有一个救援场景最令我刻骨铭心。
那天下午，部队正在北川县城开展搜救，突然接到当地抗震救灾指挥部传来紧急撤退的命令。命令称天上直升飞机发现北川县城后侧山顶上的茶坪水库出现裂缝，随时都会引发决堤。为了确保救援人员的生命安全，总队长命令部队暂时撤出北川。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大家都不得不服从命令，停止了搜救工作，整理队伍迅速往安全区域撤离。
部队刚走到半路，一个小女孩冲过来，拉着总队长的胳膊，流着泪说：“叔叔，求求你救救我爸爸！”“你爸爸还活着？”总队长作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部队一下子停了下来。“嗯。”小女孩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我觉得他还活着！”“这个……”总队长不由得为难起来。地震中，有许多群众认为自己的亲人还活着，拼命拉着救援人员去营救，可到了最后，往往搜寻到的都是遇难者的遗体。
小女孩见总队长有些犹豫，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说：“伯伯，求求你了。我的爸爸还在里面，他真的活着，呜呜。救救他吧！”“你赶紧起来！”总队长一把扶起了小女孩，目光温柔而又坚定，“好，伯伯答应你，我们和你一起留下来！”“太谢谢你了！”小女孩破涕为笑。
一旁的参谋长见状，立即过来劝阻，“总队长，堰塞湖溃堤一触即发，指挥部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所有部队必须立即撤出北川，否则……”总队长摆摆手，“这些我都知道。但只要有一分生命的希望，就要全力去争取。‘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不放弃每一条生命’，这是我们对灾区人民作出的承诺！听我命令，留下10人，其余人由你带领迅速撤离！”“总队长”，参谋长眼圈红了，“把任务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少啰嗦了！”总队长不耐烦了，“执行命令！”“是！”参谋长流着泪敬礼，用嘶哑的嗓声大喊，“最后10名留下，其余部队迅速撤离！”
中校团长带着部队跑步到总队长面前立正站好，敬礼报告道：“突击队员全部集合完毕，请指示！”总队长语声出奇的平静，摆摆手说，“我没有指示，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小姑娘找到她的父亲，然后在堰塞湖溃堤前活着撤出去！出发！”
小女孩带着部队走了大约半小时，终于来到了一堆高大的废墟面前。小女孩指了指前面，“就是这里了！”“立即行动！”总队长一声令下。官兵们扛着生命探测仪、蛇眼探测仪等专业救援工作冲了上去。20分钟过去了，奇迹出现了，一名士官班长发现生命探测仪探出废墟中居然有活的生命。要知道这时距离5.12汶川大地震已经整整5天，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被埋压人员生存的可能性微乎极微。士官班长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又用生命探测试再次对废墟进行探测，再次探测的结果显示废墟下确实有被埋压人员。“发现生命迹向了！”士官班长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
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紧张，在接下来的试探中，里面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出来：“救救我，请救救我！”现场所有的官兵都立即欢呼起来。小女孩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爸爸有救了！”还没等总队长下令，官兵立即一拥而上，没有重型挖掘机等设备，大家就用携带的切割机、钢钎、大铁锤等一点点破拆。中校团长命令救援官兵用木头顶住墙体，用消防腰斧在墙体上打开只能容一人钻入的洞口，士官班长从洞口爬进去，用切割机、扩张器等器械一点一点清除掉水泥板和桌子。缝隙里空间太小，使不上劲儿，士官班长就用手一点一点地往外掏，指尖渗出的鲜血和碎屑混在了一起。
3多个小时后，洞口终于被打通。
“我摸到他的手了！”士官班长一阵喜悦。可是随即他又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难题，因为被困男子的一条腿被另一块水泥板卡住，作业面太窄，无法快速将人救出。远处传来轰轰的声音，北川后面山的那边乌云密布。总队长抬头看看天空，喃喃自语说，“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谁都知道，现在下雨意味着什么。那将会大大加大堰塞湖溃堤的危险！
不断发生的余震使救生通道和士官班长身上的楼板一点点往下沉，见此情景，女孩父亲哽咽着说：“求求你们把我的腿锯了吧！你们已经尽力了，不能再冒险了，别把战士们的命再搭上！”“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绝不放弃。你以后的路还很长，需要健全的肢体！”总队长等官兵这样劝他，并冒着危险加快救助速度。
救援官兵轮番上阵，一点点清理压在女孩父亲腿上的水泥板，钻进墙体的洞内，用手、用消防腰斧一点一点清理压在遇险者腿上的水泥板。6个小时后，清理完水泥板后，救援人员用液压千斤顶支撑其他水泥板承重，一点点将他救了出来。
女孩父亲救出来的一刹那，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爸爸！”小女孩尖叫着哭着扑了上去，“是消防官兵救了你们！”
浑身是伤的士官班长从洞中爬出后，随即瘫倒在地。“好样的！”中校团长把士官班长扶了起来，两个坚强的男人居然相拥而泣。
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处传来，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官兵们的身上。“不好！要下暴雨了！”总队长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和汗水的混和物，果断命令，“扔掉辎重，背起群众，全速撤离北川！”大家立即用自制的单架抬起获救男子，背起了小女孩，火速撤离北川。
在一处高地上，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众人蓦然回首，望着千疮百孔、满目苍夷的北川，感慨不已。总队长面朝北川，摘下了军帽，缓缓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敬礼！”中校团长低声下达了一句口令，所有人都摘下了帽子，满含着热泪，向北川的方向敬礼。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生活中有许多的人和事早已淡忘，唯有关于那场地震救援的许多细节却让我刻骨铭心。“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不放弃每一条生命”，总队长掷地有声的话语还时常在我的耳边响起，历久弥新，永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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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1-3-18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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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9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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