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有奖征文】
青苔.嫩杉.灾后重建
快乐一轻舟（李俊明）
今年的五月十二日，汶川地震的两周年忌日，我去了巴山蜀水。在黄龙、九寨沟的原始森林，我被一些生命的细节所感动。沿途所见，我又为一些灾后重建的场景所感动。
青苔
游走在原始森林，看到遮天蔽日的松树和杉树下面，潮湿的地面上，石头上，腐朽的枝干上，甚至是生长旺盛的参天高数的枝干上，都铺展着毛茸茸的青苔。
其实，青苔并不是单一的青色，生长的形态也不是单一的，而是丰富多元的。
刚拱出的茸茸的细细的新苔，清新嫩绿，新生的婴儿皮肤一般，脂嫩玉润，充盈而透明。处于生命旺盛期的苔草，奓开茸茸细毛，绿得浓郁而酣畅，一如青年的生机勃发，活力饱胀，激情洋溢。中年的苔草，茸茸的细毛身躯佝偻，绿中染黄；在其他大山的原始森林里，我见到过深秋的苔草，秋霜将它们染成赭石色，一如秋霜染红了枫叶。那些衰老的苔草，便老化成土壤的颜色，一如人生的衰老，终归融合进大地的本色。
它们长在朽木上，给衰亡增添了新生；它们长在苍劲的大树干上，使生命的力量更显得旺盛而饱满；它们长在石头上，给呆板单一的石色涂抹了丰富斑驳的绿意。
倘静下心来，你会闻到它们清香与霉腐交融混合的复合味道，一如协奏曲中的混合声部。
它们将生命从新生到辉煌再到衰老的全过程浓缩进一个时段，一个场景里，一下子展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心灵震颤，触发我对生命的敬畏、喜悦、感叹、哀挽等种种复杂的情感。
别说与参天大树相比了，就是与一般的小草相比，青苔的生命形态也显得那么微渺纤弱，但它们的生存能力却极强，稍微留心，就会发现，越是阴暗潮湿、枯枝朽木霉烂腐朽的地方，越适于它们生存，在阴凉湿润、霉烂腐朽的环境里，它们蓬蓬勃勃地存活着，色彩鲜明地滋生着，它们以自己鲜活的生存状态鲜活了阴暗潮湿和霉烂腐朽。从这个意义讲，它们既是柔弱的又是坚强的。
朽木上倔强挺立的红杉树
行走在密密的松树和杉树林中，满眼都充盈着绿色，不经意间，远远的，万绿丛中几片红色跃入眼帘，便显得特别耀眼，那红色，不像是花的鲜红，像是深秋里霜染枫叶的景象，但如今是五月的中旬，立夏刚过去一个多星期，不该这样啊？带着疑问，匆匆往前走，走近了，才看到是一些新生的树，纤细的树干和新鲜的树叶都是火一样的颜色，我就猜想，大概是红杉树吧（回到家查了一些资料，了解到四川岷江区域确实生长着红杉树，但就树的形状来看，到底是不是红杉树，还拿不准，不管三七二十一，权当是吧。据说，红杉的树干直径巨大，成熟的有的高达60-100米，寿命也特别长，有不少已有2000-3000年的高龄，甚至有生长了5000年之久的古木）？
有一颗小小的红杉树，根就扎在朽倒的老红杉树树干上。我从它旁边走过去，已经百十米了，又心有所动，折回来，细细端详。
只见那棵新生的细细的红杉树，虽然柔细纤弱，但身姿却倔强挺立，树皮整体是红色的，严格说是棕褐色，棕褐色的树皮脱落的地方又露出青绿的底色。特别是它的根，不管是那根粗壮的主根，还是枝枝杈杈的辅根，都紧紧缠绕着一棵朽倒的老红杉树干，张扬着新生与死亡的悲壮场景。
它令我心动的就是这一点。
我把自己的思绪像巴山云雾一样荡漾开去。
日月沧桑，那棵老红杉树干，在经历了若干年的辉煌灿烂的生命历程之后，不知何年何月，进入衰老死亡的梦乡，有一天，那巨大的已没有生命体能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于无奈的叹息中轰然倒地，又不知经过多少年的春夏秋冬，阴湿的气候缓慢而无情的剥落掉它厚厚的坚硬的皮肤，它那赤裸的满是沟壑的躯干，许多地方也渐渐被斑斑驳驳的青苔覆盖。
又有一天，一些从其它红杉上飘落的小小的种子悄悄坠落在它已经腐朽的躯干上，有一颗幸运的种子，恰恰落在青苔里，又恰恰落在湿润而又有些土壤的地方，经过霉变消解，这里，有机物又十分肥沃。在这再合适不过的环境里，它萌蘖、发芽、抽出新绿，柔细的嫩枝渐渐变粗，低矮的身躯渐渐长成一棵一人高的树木。
又有一天，我来到这里，被这生与死的交融组合而感动。
在这个场景里，没有死亡就没有新生，死亡是新生的基础，新生是死亡的延续，一个死亡的生命将自己的尸体化作子宫，任由新生命在这里孕育诞生。因此，死亡便变得伟大而崇高，让人肃然起敬；而新生更显得难能而可贵，弥足珍惜。
灾后重建
恰逢汶川地震两周年祭日来到巴山蜀水，不仅是我，同车的游客都流露出对灾后重建的高度关注。
因为西线道路维修，去黄龙九寨沟景区往返路线我们都走了东线。走成绵高速，由绵阳到李白的故乡江油，然后穿行在川西北的高山大川里，一路颠簸，过茂县、平武、北川、松潘、九寨各县境。沿途所见，路两旁的建筑大多是新建筑，
印象深刻的是灾后重建的平武县城和山东潍坊援建的北川县桂溪乡乡政府所在地，不管是单位用房还是民房，都既有现代化特征又有地域特色，不管高低，都是楼房，粉白的墙壁，起脊房顶或者极具羌族特色的平房顶，灰色或者红色的釉瓦，有立柱或者横梁的地方，都刷着红漆，羌族人居住区的房子都有羊头图腾，藏族人居住区的房子，更具碉型建筑特色。最打眼的是新建的学校，例如平武县城新建的三所学校，相互连接，不管是整体布局还是建筑设计，不管是楼房外形还是色彩的搭配，都新颖而时尚，简洁而极具现代感。
在两年前的大地震中，中小学生伤亡最为惨重，这里的原因，不言自明，最主要的原因应该就是学校建筑质量差或者老化。灾后最好的建筑是学校，这说明，灾后，人们更加珍惜新生一代的生命，也更加注意下一代的生命安全。
在这苍茫大山里，人们的生存和生活确实是非常艰难的。我偶尔看到的羌族人的简陋房屋，就证明了这一点，乱石砌就的墙头，屋顶上用薄薄的石片覆盖，门窗用一些木板将就凑合在一起，这样的房屋，大地震来了，当然会夷为平地，财产的损失和生命的伤亡当然会比较大。在车上远远看见的平武李家大院地震遗址，就是这样的典型，远远的，只看到残垣断瓦，一片狼藉，默默倾诉着当地人生存的艰难和灾难的惨烈。
大难来临，涂炭生灵，其哀无比。正如古诗十九首所言，“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5.12”大地震之后，举国哀痛，死者长已矣，生者心悲摧，合情合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存的人必须走出灾难的阴影，必须摆脱悲哀的心绪，冷静理智地活下去，而且要更安全更幸福地活下去，要尽量避免和减少灾难带来的损失，这又是极其合情合理的。
就像在阴湿环境中生生不息的青苔，就像那棵在朽木上挺立的充满青春活力的红杉树，一代一代，前后相续，以腐朽孕育新生，让新生体现出衰老的价值。这似乎有些悲壮，也许有些人情感上难以接受，但这极其合乎大自然的生命逻辑。
我想，死去的人，倘若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活着的人活得更好更幸福。
在路上，看到很多灾后重建的标语，其中有两条印象深刻，“加快建设二十年”，“县城规模扩大一倍”，这似乎说明大灾难给当地人带来了快速发展的大机遇，也许，对死者对生者，这都是最好的安慰和安抚。
2010年5月
2010-5-25-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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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1 16:52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