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征文】人性

子凝

　　

“人性”

    内心深处我并不愿意去回忆大地震带给我们的伤痛，3年多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人们已经在重建的路途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平坦，越走越有信心。当然，这不是忘记却是铭记，是感恩，是纪念。我们知道，不管走多远，那些逝去都会留在我的心里，因为它们让我成长，让我学会。

    我的笔很沉，我不想再去重复地震的惨烈和无情，我笔下描绘的全是我亲身的经历，或许它们不能让你落泪，那也不是我的目的。我想说的是那些逝去却会让人顿悟，让人觉得原来成长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

    “5·12”那天我在绵竹，地动山摇的时候我刚从车间出来，人群拼命地往外跑，惊恐、无助、求生、祈求这些词语清楚的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几十秒后大家平复了下来，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手机，打不通电话的人焦急异常，偶有打通的人说的第一句话都是：

    “你那儿扎样，出事没得？”

    金钱、名誉、地位在那一刻一文不值，多年后或许我们会感慨，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其实是爱，我们因爱来到人世，离去的那一刻我们带不走钱而只是满怀的爱。

    拼车回到德阳，一向尖酸的出租车司机很热心，车上是我不认识的人，但大家嘴里谈到的只有关心和挂念，人与人之间的壁垒被地震震跨了。原来，周围的人其实并不冷漠。车到德阳的时候司机没有收我的钱，他说：

    “有命在比啥子都好，这个时候还说啥子钱哦。”

    我相信司机的文化程度不会很高，但这句话却很沉，让我内心微微一颤。

    震后第3天，我前往一个灾民安置点参加了公司统一组织的服务工作。我的工作并不算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打扫卫生，安抚灾民，登记灾民情况和提供相应的帮助。灾民的涌进是没有时间的，也许是晚上的10点，12点，或者凌晨的2点，4点。在单位里由于我们技术组主要是年轻人，大家基本被安排在了晚上值夜班，但是这群年轻人并没有怨言，这时候没有人去计较。

    我拿上登记表去登记灾民情况，很多人围了上来，他们争着报上自己家里的情况。那一刻，我在他们眼里不再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希望，但就如《肖申克的救赎》里说的那样，希望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所以他们不愿放弃。我耐心地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年龄，我想，社会，政府没有忘记你们，你们——总还是有依靠的。

    登记到东汽中学高3某个班的时候，孩子们说班里就他们几个人出来了，说完一阵沉默。几个孩子拿出几张皱巴巴的试卷趴在席子上面做着习题，试卷很脏，我不知道那些试卷是怎么从教室里被拿出来的，我只知道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我不愿再去打扰他们，于是默默的离开。是的，他们下个月还要参加高考，高考之于我们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多言，我想不管他们到时候考得怎样，至少在这次生与死的考试中他们都是强者。

    五月的一天凌晨两点，我和几位同事参加了救灾物资的搬运和入库工作。长长的集装箱里装满了方便面、牛奶和面包。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可却没人停下来，大家来自不同的单位可都在相互鼓励。物品在每个人的手上传递，一直传下去。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会去向何处，但我们都清楚传递下去的都是爱，满满的。

    一个同事的手磨出了血，我让他歇歇，他说：
　　“这点儿血算啥子，一线流的血还少了索。”

    我没有再劝他，而是继续给他递上物资，大家都是男人，何必婆婆妈妈。

    东汽为死难的员工举行了默哀仪式，参加仪式前我想我不会哭，不是我冷漠而是我想我已经难过完了，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化悲痛为力量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可我错了，即使我再怎么去控制，再怎么不情愿，我承认，我的脸上还是湿了。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即使人类的科技再怎么发达，它还是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眼泪夺眶而出。所以那一刻，我也没法解释。

    现在，“5·12”大地震已过去快三年了，我的生活早已恢复了平静，在那次灾难中我不是一个英雄，但也不是一个孬种，我做了自己该做的，我学到了很多，发现了很多，我看到了人性的伟大，看到了大爱的无疆，看到了人与人之间那种最原始的关心。犹如于丹所说：苦难是一面放大镜，原来价值观中的一些东西被放大得更清晰。它是一种唤醒，但也是剖析，它会把你原来人性中蛰伏在地下很美好的东西勾连出来，而地震有时就是一个由头。

    是的，或许世上大部分事情都需要学习或教授以后才会明白，但爱不是，它只需要一个由头，一次碰触，或者一句话，它就会包围着我们。而人性，也就在那一刻变得温暖而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