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饼
一辆老式的大金鹿自行车,有个角落就放下,支起来。几块木板做的盒子摆着老汉的几张锅饼,还有切成长条的短条的也是锅饼,是特意烤成那个形状的。一口的胶东话,一副干练的身板,标准的山东人。不仅做的是山东的手艺,连车子都是山东货。
“这要使力气,俺一晚上就能做这几张,这面是硬赶出来的,”,老汉把一块锅饼切下来,塞在你嘴里,“你就咬吧,还用‘就’菜?这可香了,你就嚼去,吃了,你就知道了。”切饼的是一把剔肉的刀,别看你是大小伙子,不会使那股劲你还真切不动。尝了甜头的,今天买了,明天又来,还带上邻居,再捎给同事。看着总是老人自己来,就问他,怎么没有个帮手?“他们都在山东,都有营生,”,老汉说,“我是出来转转,在家里憋屈,住不惯那个破楼,都是人多了,都罗起来住了,白天也没个人。就是下了楼,也没个说到一起的。”老汉说,儿子媳妇都不亏着他,他也不缺什么,老伴走得早。拉帮起来儿子闺女的,按说,也该歇歇了,就是呆不住。
锅饼是一种硬面食品,和杠子头不一样的地方是它更硬。因为几乎没有水分,所以即使在三伏天也可以放上半月二十天的。怎么不把手艺传下去,老汉说,闺女儿子都有自己的生意,没看上这个玩意。凭着这个手艺,他已经走了好多地方,全部家当不过是一根赶面棍一张饼铛,走到哪里做到哪里。哈尔滨是个好地方,“养穷人嘞。”兴许,那天他就相中个伙计,把这个手艺传了,也老了,不干了。
我始终没有问出老人的名字,也许这遗憾很难弥补,因为我再也没见过那个老汉。可是那个巨大的白色红花的锅饼总在我面前立着,就像老人那宽宽的肩膀,就像锅饼那绵长的回味。你越咀嚼越有味道,那味道能扎在你的心里,就是过去多少时间你也忘不了,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