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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华
深秋的傍晚，太阳西沉。天上没有月亮，一颗孤独的星星倔强地闪着弱弱的光，在像抹上了一层淡墨的夜空里，显得特别耀眼。
堡垒似的官寨里，猩红的火把熊熊燃烧，照亮了半边天空。疯狂的朵乐荷舞曲和土司家人饮酒作乐的狂叫鬼魅一般肆意在夜空里弥漫。木呷悄悄走出了牲口圈一般低矮潮湿的木板房，趁着夜色绕过那狗一样警觉的巡逻岗哨，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了官寨。
这是在大凉山深处，如烟似的细雨飘过，枯黄的落叶被秋风随意翻着卷着，不分方向地乱飞。寒意从木呷光着的脚板嗖嗖往上窜。
“找到红军，我就做向导，把他们带出大凉山。”木呷想，“一定不能让穷人的队伍受到官寨人的暗算。”想到这里，木呷大叔热血沸腾。
“做牛做马的日子不是人过的。”自己的身世，木呷模模糊糊。不知道阿爸是谁，也不知道阿妈是死是活。听从小给官寨老爷做马凳的沙马老人讲，自己的阿爸阿妈是奴隶，被主人指婚，自己是作为主人的财产来到这世界的。六岁那年，又被原来的主人当作礼物送进了官寨……
晚秋的夜色说来就来，天空犹如一张巨口，吞噬着头顶那一点点弱弱的星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像一阵波涛在轰鸣，在怒吼。“风起了，荞叶落了，春去秋来，时光流转，不要怕，不要怕，无论严寒或酷暑，无论伤痛或苦难，不要怕，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木呷想起了这首歌，想起了曲木姑娘。这是曲木姑娘偷偷对自己唱的。木呷知道，曲木姑娘深深地爱着自己，自己也深深地爱着这位美丽善良的姑娘。但爱又怎么样呢！曲木和自己一样是官寨里的牛马，是主人的财产。而牛马和财产是没有权利恋爱的。“等着我吧！心爱的姑娘，我一定回来救你。”木呷对着官寨的方向深情地说。他知道，在牢笼一般的官寨里受苦的曲木，一定能听到自己说的话。
翻过了一座山岗又一座山岗。木呷只有一个信念，往前走一步，找到红军的希望就多一分。“布谷……布谷……”突然，身后传来几声布谷鸟清脆的叫声。木呷知道，这是瓦其兄弟来了。“布谷……布谷……”木呷回应了几声。
不一会儿，瓦其就从身后赶了上来。这位雄鹰一样健硕、果敢的小伙子自豪地说：“我在官寨里放了一把火，趁乱逃出来了。”“烧得好。兄弟，你真是好样的。”木呷解恨地说。他仿佛看见官寨在熊熊的大火里变成一片瓦砾、废墟。
听说咱穷人的队伍过了金沙江了，正在会理城郊议事，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我们这里。”瓦其又说，“西昌城里有他们的人，我们官寨里也有。这几天到处沸沸扬扬，都说官家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啦。”
两人像挣脱枷锁的骡马，脚步越来越轻快。谁都相信，只要有了一片驰骋的草地，他们一定会卷起一阵穿山而过的旋风。
夜色越来越重，天空里的星星却越来越明。这时，又有一颗星星出现了，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星光霎时洒满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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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4 16: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