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洛知青篇)
1.毛而代古
毛尔代古乡位于甘洛河与田坝河的交界处,经两条河流久远不息的冲刷,把世代聚居的彝乡孤零零的凸现于一个不大的、丁字崖层的右拐角上。黄泥筑成的民居,密密的挤在一起,间或几只狗鸣声伴着冉冉炊烟,几只土鸡散落于那家门口树桩圈围的小院中。这就是当年我弟弟落户的那个彝族山寨。
漫漫黄色的土地,稀稀落落长了几颗矮小青岗树的,几乎全秃的山坡,一览无余的、河对面顺江而去的成昆铁路,老莫苏赶着的羊群星星点点奔跑在贫瘠的小灌木中。我心中的回忆渐渐的聚焦,不能忘却的日日夜夜。
弟弟下乡了,就在这离县城20多里的彝寨。交通方便,回家容易,是当时唯一的选择。他与同学王泽武、别祖平一同落户来到了这里,那年他刚好17岁。
弟弟好运动,蓝球,排球一把好手,也亏他的体育老师肖冠军的一手栽培——若无那般技艺,弟弟走的也就不是这条人生轨迹了,这是后话。
我是在弟弟落户一个星期后,去看望他们的,公路正对着这三个知青的大门,——那是用乡上的保管室临时夹隔起来的。牛头型的挑檐,盖着小青瓦略带彝族风味的保管室,怕是哪里最好的建筑了,与之毗邻的民居基本是清一色的瓦板房——那用一块块大石头压住的房顶的特色建筑,不知道要延续到那年月。
冷冷清清,我跨进了他们的”新居”,蜷坐在结实的木床上打扑克的三人,挪挪屁股,算是给我腾了一个位子,哥弟熟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寒暄,那时兴的,用纸条”贴胡子”成了唯一的娱乐,他们天天乐此不疲。
“杂个又把书撕了呢?”我对王泽武发脾气了,这小矮个子精灵无比,父母同我家一个院坝住。他把我专为弟弟带来的高中数学书撕成一条一条的,正赶着往脸上贴。
“看不懂,没得啥子用得!吊主!!”……
一瞟眼,那灶台上引火的英语书被风吹得反了页,我于是不再言语。
“不吃饭嗦!”,我俨然主人,但是我确实没找到米面之类,青岗关的一幕又浮现眼前。(那是我写越西知青的另一篇文)
“杂都这个德行?”我喃喃自语。捧着面盆里的干玉米粒:”未必吃它嗦!”
“要得要得!”,我不知别平时说他们那局牌,还是——
果然,前天就没有米了,昨天就没有面了!
“早该去打晒!”,我知道本地没有碾房,要把玉米磨成粉得到20里外的艾代乡去,困难年间,我去买过谷慷。现在已六点过了。
“包谷花香呢,我给你露一手!”,王笑嘻嘻的讨好。
而现在要命的是,万事都不齐备——无柴、无水!唯有玉米粒(!更缺电)
“石头!剪子!布!”三个鬼头鬼脑的玩起猜拳游戏来。
原来,他们在进行分工”调配”!弟弟选中”捡柴”代烧火,别平挑水,泽武当然”主厨”了!
我自然为弟弟担心,四周光秃秃的,哪来柴火?
“吉人自有天相,你同别平去挑水吧,保管水到柴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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