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奎 ∶杀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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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义奎

以前，邛崃老南桥是一座高大的石拱卷洞桥，全桥共有十五洞。到冬天，有一半桥洞下面是干河坝。因此，民间流传有“新修南桥十五卷，七洞流水八洞干”的民谣。由于工程浩大，传说当时建桥主持人遍请远近高手石匠数十人，并在马湖乡境内的“七里半”（今名“九里泮”）长滩两岸，盛产红砂石的地方开有好多个石厂，许多石匠开山打石，錾凿石礅。每天从早到晚，只听见“七里半”两岸锤凿叮当，号子连天。从“七里半”到南河坎十多里长的河道中，运石礅的木船来往不绝。南河坎两岸的石礅堆积如山。

有一天，来了一位穷石匠。他找到修桥的主持人和掌墨师，说要来打石头挣口饭吃。大家抬头一看，见这石匠年约六十开外，面黄肌瘦，驮背弓腰，衣衫褴褛，背着一个破背篼。背篼里只装有一把手锤和一根錾子。主持人一见他这副模样便有三分不悦道：“看你这个样子能打石头吗？”穷石匠却轻飘飘地说：“我不能打石头，总能当掌墨师嘛！”大家一听他口出狂言，便当他是疯子，谁也不去理他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南桥也一洞一洞地卷起来了。十五洞卷到了最后一洞，河岸上的石礅也快用完了，最后就差一块“杀尖石”了。石匠们便去打来一块杀尖石，一安下去，太大了。抬上来，量一量，打一打，安下去又太小了。只得另外去打一个，抬来一安又太大了，再打一下，安下去又太小了。如此反反复复，不知打了多少块杀尖石，总之，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把高手石匠们都难住了。掌墨师一看发火了：“你们都是胀死饭的！”便亲自动手打了一块来，一安下去，也太大了。他心中一紧，只好把它抬起来，便又仔仔细细地比量了尺寸，再小心翼翼地按比好的尺寸打一阵，确信无误后，便又抬下去一安，却是太小了呀！掌墨师不服气，又重新去打来一块杀尖石，同样先是大了，再打一下又小了。眼见最后这洞桥无法收拾，只急得主持人坐卧不安，掌墨师束手无策。

第二天一大早，只听有人没头没脑地唱道：“杀尖石，石杀尖，找到杜家才平安……”掌墨师一听心中一惊，立即跑出门去看，却不见人影。进到屋里，又听到外面反复的歌声，出去一看仍不见人影。他觉得好生奇怪，便去找主持人告之此怪事。他二人一商量，便带几个人在南河坎附近寻访姓杜的人家。问来问去，最后找到一家姓杜的，见他家屋檐下有一块倒圆不扁的怪石头。掌墨师一眼就认出是一块杀尖石，不觉心中一惊，便向杜家买这块石头。户主杜老汉说：“这块石头你买得起吗？”主持人一口接过去说：“不要说你一块石头，就是十块石头我也买得起——只要石头能用，你要多少银子？”只见杜老汉一抬手伸出三个指头。主持人一笑说：“三钱银子算什么？买了！”杜老汉只是摇头不语。“三两？”主持人问。又是摇头。“莫非你要三十两？”。杜老汉不耐烦地说，“要卖三百两，不要就算了！”众人惊得舌头一伸，相顾不语。良久，主持人无可奈何地一咬牙说：“三百就三百。但要包我们用得上！”杜老汉一笑说：“好，用不得不要钱！”生意就这样讲成了。来人抬着石头，杜老汉跟着一起来到南桥头，把这杀尖石往尖口一安，你说怪不怪，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刚刚合适。安进去还挺紧扎呢！主持人有言在先，只好如数付给杜老汉三百两银子。人们都觉得这事实在太蹊跷了。后来，据说这杜老汉将这三百两银子拿去接济了不少穷苦乡邻。

说蹊跷也真蹊跷。原来那个穷石匠那天遭到主持人的奚落后，便来到南河坎这户姓杜的穷人家里央求留宿。这杜家只有父子二人，全靠上山打柴为生。这杜老汉心地善良，见穷石匠十分可怜，顿生同情之心，便让他住在家里，并与他们同锅吃饭。从此，这穷石匠便住在杜家，每天来到河边，一錾子一手锤地打一块大石头，早出晚归，天天如此。只见他把这块石头打方又打圆，打圆又打扁。人们看了都莫名其妙，便当他是个疯子，谁也不去理他。就这样，他打了七七四十九天，把一块大石头打成了一块仅有二三尺长、圆不圆，方不方的怪石头。再后来，他叫杜家父子把这块石头抬回家去，并对他们说：“我在你们家打搅几十天，你们都不嫌弃我，我实在过意不去。我要走了，没得啥子感谢你们的，就把这块石头送给你们吧！再过七七四十九天，就会有人来买这块石头。你们一定记住，少了三百两银子不卖。”说完，背起他那破背篼就走了。主持人来买石头这天，正是穷石匠走后的第四十九天。此事一传开，人们都说：“新修南桥有神仙相助，那穷石匠必定是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