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发表在《四川工人日报》2022年6月10日文艺副刊上。
前些日子,我回了一趟老家。从绵阳盐亭县城出发,汽车在宽阔的县道上奔驰,一会儿便到了玉龙镇,由玉龙镇东南方拐上了去老家的乡道,汽车减速行驶,约二十分钟后便进入乡场。 我的故乡在龙泉乡,今天正好逢场,熙熙攘攘的人流在狭长的小街上缓缓飘移,鳞次栉比的商店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街道两边站着的、坐着的商贾们,额上挂着晶莹的汗珠,亮着清悠悠的嗓子,不时高声叫卖着,也有“叭叭叭”拍打着肉乎乎的胖手吸引过往行人的,还有任录音在喇叭里反复叫喊,自个儿扬手招呼着的。繁华在窄窄的街道上流着光,溢着彩,我们的车却像蜗牛一样慢慢爬行。好不容易行驶过繁华的街道,便见到一块几百平方米的场坝,这里是农贸市场,分门别类的摊点井然有序地守候着,五花八门的农副产品、五颜六色的鞋袜服饰秋波频送。 水泥村道银蛇般在山林中爬行,白练似的在田埂地坎间飘飞,昔日满是泥泞的羊肠小道已经不见踪影。汽车喘着粗气,上坡下沟,翻山越岭,终于驶进了我的家乡杨桷村。 杨桷村不过三四平方公里,七八座山、岭和空旷的长天把它圈成了一条长长的“布囊”,四五个弯和垭在“布囊”里左抻右凸,造化出一方青山绿水、良田沃地。透过汽车玻璃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群山郁郁葱葱,参天的林木在清风中波翻浪滚;几条涓涓细流从茂密的山林中蹿出,“叮叮咚咚”地跑进小溪,溪水丰盈清冽,一路欢歌,出沟口,进梓江,奔往波涛汹涌的长江;沟底是田,上百亩方的、扁的、长的、短的波光粼粼,像一面面晶莹剔透的明镜从高到低平卧在曲曲折折的山沟里,静静地等侯着绿油油的秧苗来插栽;地在山坡,有两台土,种着小麦、油菜及其他作物。粗壮的小麦已经扬花吐穗,青涩的麦穗锋芒毕露,微风吹过,摇头晃脑,毫不吝啬地张扬着它的肥硕;油菜早已卸下了它那金灿灿的花容,一树树、一棒棒饱满的菜荚沉甸甸地驼弯了腰,委委屈屈地低着头,你挤着我,我拥着你,一地菜籽似乎就是那一池清汪汪的油…… 这山,这水,这田,这地,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谁不说咱家乡好,难解的乡愁啊,打成了千千结,在我心中久久盘桓。我是上世纪50年代生人,第一声啼哭留在了这个山村,第一个脚印给予了这片土地,数年不曾有一天离开过,这一方山水田地,我熟稔得像自己的血脉和肢体。可那时何曾见过这么美丽的山光水色,田园风景? 汽车终于在我家门口停下,打开车门,举目四望,我仿佛走进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神话世界:两层楼的小洋房三三两两地矗立在山坡沟底,红红的砖墙碧碧的瓦,亮亮的玻窗大大的门,露台围着太阳转,院坝花木笑盈盈,一根胶管山泉来,两孔气灶美味呈,电视通视国内外,电话连话世间人。嗨!你说多气派,故乡变了,人们的生活焕然一新。 这时,几个老人和小孩走了过来, 我连忙和老人打起了招呼,他们有酱红的脸色、欢乐的声音,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孩子们穿着崭新的衣服,稚气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天真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这个陌生的外来人,我抚着他们的头,告诉他们,我也是这山沟沟里的人。完了还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们当娃儿时,衣服补丁重补丁,好多时候都光着脚丫四处跑呢。 故乡变了,几十年过去了,解决了温饱,跨入了美好新生活。我那时做过很多很多梦,梦过耕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梦过长了千里眼,顺风耳,梦过高楼小院,吃穿不愁,梦过山长青,水长流,如今都实现了,更没想到煮饭也用上了天然气,连柴火也可以省了。我为我的故乡而自豪,我为我们祖国而骄傲,一点水可以映出太阳的光辉,我的故乡不正是新时代中国的缩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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