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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在和铺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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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4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心里一直潜伏着一座桥,便是和浦桥。
  和浦桥近一点的和平大桥,远一点的和平古桥,我都一个人行走过,来回很多次。更远一点的,海珠桥、珠江大桥,我也曾步行过。和浦桥是一座小桥,除了和平的人,除了附近几个村庄在这座桥上走过的人,它便是一座无名桥。它并不在练江干流上,在练江与井仔湾的交汇处。井仔湾于和平,与白鹅潭于广州般地存在一样。风景更胜过白鹅潭,大北山在其上,山水呼应,原生态,山脚下排满双凤工业区的白色厂房,对岸,是和铺村的农田、芭蕉林、潮州柑园地和庄稼地。垄垄绿色之上,白鸥星星点点,起起落落。水中央,打鱼人的小船静泊,戴着竹笠的渔人,像镜面上的一个剪纸。
  井仔湾东边,就是广汕公路,货车小车甚少,骑单车的甚多。早上,太阳雄光落地,年轻的男男女女——以女的居多,从和平镇、和铺村鱼贯而出,络绎不绝,遮阳帽、长裙,长发,牛仔裤,一路潮汕话形同鸟语,一路单车铃子脆响。我佩服她们的车技,那么多车自行车,那么快的速度,居然井井有条,滔滔不绝如桥下平缓的练江水流。
  这是早上最好看的风景。
  看风景的人,总以为会有奇迹发生。
  我看了大半年,大半年的时间,她们早就看穿了。对于一个外省人,一个在沙场干苦力的外地人,她们看见了,也是当看不见的。
  我也惊讶和纳闷。我在和铺工程队做小工的时候,跟着工程队修了和浦桥。自以为工程结束之后,便是下一个工程。工程队在做完工程后,没有了下个工程,就地解散。我离开工程队后,在沙场找了事做,提着简单的行李,搬到了和浦桥下的江堤上的工棚里栖身。一个人,一个工棚,一座桥,变成了我的世界。
  在沙场当挑沙工,我便跟朋友断绝了联系。
  我已经混到了跟当地的中年劳动妇女一起干这体力活——这是我不愿的,而生活告诉我这是必须的,我没得选择,反而对行船运沙起了兴趣,但船老大不会带我去海门,也不会带我去惠来。每当歇息的时候,坐在船头,吹着江风,喝着船老大用煤油灯烧的开水泡的工夫茶,一边听着船老大讲行船练江的凶险——在海里行船自由多了,在江里行船,偏离了航道,就磕磕碰碰,搁浅就是大麻烦。江涛轻摇着运沙船,江风轻如柔手,船老大越讲眉头皱得越紧,我还以为当个运沙工还是不错的选择。运沙工什么都不用想,不费脑子,一心挑沙子,那些憧憬、噩梦、未来、凶险,被汗水浸泡、融化、麻木,眼里只身下沙,简单而又干净,好体力正好用上,到筋疲力尽下班,跳进练江,像具死尸,任江水浸泡、揉搓。眼睛之上的天空,不要去看,那是属于飞鸟的。江面微波,那是属于风的。岸上的和浦桥,属于骑单车的那帮本地人。我只有自己,一个身体,身体之外所有的世界和想象,都遥不可及,那就享受身体的疲累和江水的清凉吧。
  我原谅了江水的不干净,死老鼠、人矢、草屑垃圾。
  我也在接纳自己的失落、绝望、妥协。
  我的生活里只有这些。
  直到某一个黄昏,我像往常一样上了和浦桥——和浦桥是三孔拱桥,桥面也是拱的,两边过桥的人,不想下车,要提前打冲锋,不做好准备,没到拱桥顶,自行车会倒退,带着重货的男人,也要扯起狗弓架子,一步一步力撑才能把车推上桥顶,力竭者,把车停好,在桥栏杆边坐下来,用黑麻麻的汗巾擦一把脸上的汗水,茫然张着口,望着大北山、井仔湾,发会呆,攒了力气,才起身放下车架子,偏腿上车,歪歪斜斜几米,正了龙头,才朝着广汕路飞驰而去。他们的重货,无非是后架上垒得老高的青豆角、通心菜之类的时蔬。他们是和我一样用气力过生活的本地人。我从来没有尝试去帮忙。他们也从没想过这一路上有谁帮忙。都是一帮自以为能应付得了困难的人,这种人,你帮忙,也未必讨得到好。
  那个黄昏我看到了一个女子,一个花色连衣裙裹着婀娜身材的女子,长发在夜风中轻扬。缓慢上坡的时候,我看清了她清秀的脸庞,白白细细的脸上逼出了红晕,眼睛大大的?还是睫毛长长的?她走了很远,我还在猜。她是和铺村的?潮联村的?练北村的?无论那一个村,都一样高不可攀。次日,沙厂老板的弟弟来,他和我年纪相仿,在毛织厂拉机,皮肤像砂纸,愣愣登登,却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跟他讲了昨天在路上看到的美女。他不屑地眨了一下眼睛,告诉我她是老师,潮联村的村花,他的初中同学,她爸是中寨学校的校长。
  我突然发现我的眼光不错,竟然在人群里找到了一个村花,还是有文化的老师。
  不过,我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差,怎么会找到一个端铁饭碗的本地老师。
  她爸是校长,这个门槛,对打工的外地人,简直就是天花板高度的门槛。
  干活,只有干活能让我冷静、简单,又充满激情和力量。
  收了工,在练江江水里与落霞白鹭共舞之后,坐在工棚里抽闷烟,憋得慌,撕开烟盒,拿过门上用绳子拴着的记账的圆珠笔,颤抖写字:
  当你打着卡恰从我身边过
  你把罂粟的种子撒进了我的世界
  当你打着卡恰从桥上过
  花白的月光照亮了我的眼窝
  写了四行,写不下去了,叼着烟,爬上江堤,到和浦桥上。
  我希望能再看到她。
  我确实也看到她了,她并不孤单,有时两个人,有时三个人,都是女生,唯有她没有什么变化,连衣裙,长发,风驰电掣,倏然而去。
  她是没有看到我的。
  或者,她是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
  于她,我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于我,她是一个新鲜的世界。
  于她,我的世界是她的噩梦。
  于我,她的世界是我的涅槃。
  当月亮从和浦桥广袤的东边升起来,月光如她的裙裾一点一点从广汕路移动过来,我发现自己像个猴子,坐在桥栏杆下,卷着身子,埋着头,看见了自己的在月光里的样子。井仔湾上,工业区里灯火辉煌,一步之遥的样子,却隔着宽阔的水面,幽幽的水面,深不可测的水面,映着灯火的水面,这是一个世界,属于鱼,或者属于天空。新和村的高楼一片祥和,灯光在月光里繁华富贵。和平镇的大酒店招牌,魅色闪耀,兀自成了一道风景。
  我跟这午夜的和浦桥一样安静,无人问津。
  蕉林、潮州柑橘园、农田,黑乎乎的如凝固的潮水。
  这是我熟悉的世界。过去,我一直在田头地里劳动。我惧怕那种无休无止的重复劳动,而此时,它们却像一种温暖力量,在向我传递昨天的决定和誓言。我感觉到了孤独和梦想的虚妄,即便如此,我也得要离开这里了。我不知道我去哪里。这已经难不倒我。离开就对了,生活会是另一种模样。我已经讨厌今天的模样了。
  沙场老板、沙场老板的弟弟,那些从来没有问过我姓名的一起干活的本地中年妇女,那几个不愿意带我到海里行船的船老大,别说那个从来没拿正眼瞧我一眼的姑娘,他们已经忘了我,或者,根本是萍水相逢,过眼云烟。他们谋了生,我也讨了生活,两不相欠,现在各人活着,或者死去,毫不相干。犹如我今天记得他们,记得那种生活,于今天也是毫无意义。今天是昨天断裂而成的。
  和浦桥在我心里潜伏着,已不是一座桥,而是一个时光片段,暗示着我那些一个人的夜晚,温暖、徘徊、触动、失望、热爱和断然而去后,一个人扛着的生活。
  202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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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4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打着卡恰,潮汕话,骑着自行车的意思。

 楼主| 发表于 2022-7-6 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挖排洪沟

我是我,欧阳杏蓬是挂在我脸上的符号。想来想去,只有挖排洪沟的那些日子,我和欧阳杏蓬是一致的。
那时刚到潮阳,朋友介绍了一个工作,不是挖排洪沟,这在朋友的意料之外。他的本意,是介绍我进厂的。老板是他的朋友,我是他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潮阳刚经历七月的第一场台风。工厂被台风肆虐,乱七八糟,车间还进了水。女工收拾车间,派我和邓刚去厂房外挖排洪沟。除了这个,估计老板没想好安排我和邓刚做什么。假如再来一次台风,山上的洪水倾泻下来造成的损失,估计会比台风造成的损失更大。厂房的围墙、车间的围墙都是泥砖,潮汕人相信的“塗可仔”,估计也挡不住山洪。
邓刚是贵州来的,人形小,走路喜欢张着两只胳膊,像鸭子划水。
这不是重点,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他的金鱼眼和关不紧的翻起来的厚嘴唇。金鱼眼仿佛看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也没有执意要看清楚,但执意地看着不调眼,这让人不好意思。厚嘴唇也没什么,我家邻居德爷的嘴唇也肥如猪大肠,但不会向外面淌哈喇子。工厂的伙食还可以,三菜四汤,饭不限量,但也没拯救邓刚的脸和头发,脸瘦得像个逃荒很多年的人,头发支棱起来,还是黄的。
当然,工厂除了我和邓刚,还有个做饭的本地大叔,四十来岁,一直弓着腰,脸和脚丫子一样黑。
还有女工,四川的,都是半老的婆娘,除了肥肥的腰,看不到身材。
本地只有一个惠来妹子,小巧玲珑,手脚利索,人也年轻,可她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不爱搭理我们这帮外省人。在潮汕,外省人是低一档的存在,和要饭乞讨的一个档次。
双凤工业区是和平镇最大最现代化的工业区,就在我们的脚下面——我们的工厂在山坡上,旁边一条马路,下接广汕公路,上达铜盂、谷饶。然而马路那边是一个小山峰,山脚的和平镇、流波荡漾的练江、田野里高低起伏的铜盂镇的乡村,都看不到,别说隐在山里的谷饶了。
排洪沟在厂房的东边,旁边是一块种着落花生的沙土地。上面,就是一座圆锥体的山,山上长着人工种着的枞树——行距间距清楚,树龄也不大,饭碗粗的树干,毛刺刺的。山脚下有水泥砂浆糊弄的引水沟,引到厂房上头,原本有泄洪沟,过了厂房,泄到坡下面的潮州柑园地里分销。洪水从山上带着砂石杂物,未几就把泄洪沟占领了,发出了它们自己的气息。
老板弄来了很长的绳子,然后还是不够长,打结,不断增加绳子,在厂房围墙外一米远的缓坡上,用两条绳子,固定了排洪沟的位置和宽度。
我和邓刚的工具只有三样:一把锹,一把月挂,一个畚箕。
早上八点,我们按着工厂的上班时间,一个人背月挂,一个人用铁锹把顶着畚箕,轻手轻脚,提溜着到工厂外。由于是个缓坡,刚开始,土不高,我挖泥,扒进畚箕,邓刚猫腰拎上畚箕耳朵,把泥倒进积污纳垢的泄洪沟。挖进不到一米,邓刚就蹲下来,抬头茫然看着我,再挖几畚箕,挥汗如雨,我脱了纱衣背心,光着背,毫不费劲地刨土。这是我在家就干过的活,没有新意,但感觉不一样,因为挖一天,就有一天的工钱。在老家地里干活,种庄稼,养猪,卖猪,绕一个大圈,才能得到钱。现在不用,干一天活,就有一天的工钱,比养猪省事多了。而且,不用动脑子,不用花心思,人就像个挖土机,照着线路往前推进,这样一年一年,干两年,就能回家盖房子,或者娶媳妇。嘿,这就是价值。现在,挖土、取泥、晒太阳,流汗,喘息,做梦,一切都正常,我就是欧阳杏蓬,欧阳杏蓬就是我,充满活力。
掘到太阳从晒屁股到晒肩膀了,一身汗巴水流。
太阳很大,把身边的草叶晒得卷了起来自卫。
邓刚直腰望了一下四周,说:莫挖了,休息,抽杆烟。
邓刚这话,是我最乐意听到的。我没烟,我已经想抽烟了。邓刚有烟,红梅,香香的。我的烟,南海,闻起来就是脚烟叶子的糊味,而且,都抽没了。邓刚抖抖索索的递来一支烟,又抖抖索索滑动大拇指打亮打火机,不知道是天热,还是阀门开太大,火苗子窜出来都要舔我的头发了。邓刚说了一句“不得行”,缩回手偏着头点上自己的烟,猛吸两口,递过来对烟。
邓刚两口子都在工厂上班,他老婆在车间,他在高炉。台风来之前,他老婆请假回贵州了。我听四川的娘们和他打情骂俏说过他老婆回来,厂长就抢过去了。他老婆很漂亮,我怎么敢相信?邓刚能找到老婆,有女人跟他,我想,他前八辈子都烧了香,或者,那个女人前世就是该他的。
我没有说。
我们靠着沟壁,土坷垃粗造不粗造,已经不重要,汗水和着土已经在我们身上造了一副盔甲。我们两两相对,邓刚问我:“那天送你来的,是你的朋友?”我点头。他又问:“本地人?”我点头。邓刚又自问自答:“没有本地人介绍,是进不来的”。
我有点诧异,问他:你是哪个介绍进来的?
我妹夫。
你妹夫是和平的?
不是的,是司马的。
有一个本地妹夫,我突然觉得邓刚很强大了。但为什么会到这个厂里来?男的干高炉,高温又危险,双凤工业区有那么多现代化工厂——我打住了,我也来了,“荐头”推荐什么工作,就是什么工作,有了工作,就是幸福的事。人在外头,经不起挑剔,也不能寄望于等待。工作,无论什么工作,对流落他乡的人,都是最好的安排,是我和欧阳杏蓬一致需要的。
抽了一杆烟,我们自觉的开始干活。
我们最想听到的声音,就是厨房那位中年大叔的叫声“喝开水了”。滚烫的开水,掺一半凉水进去——未必是凉开水,或是井里刚取上来的井水,掺进去,中年大叔诡异的说这是“阴阳水,喝了好”。我和邓刚也不怀疑,取了碗,装一碗,还是喝不下,烫嘴,放在一边,继续干活,兴奋劲儿耗尽了,停下来喝水,碗里洒了几小块土坷垃,邓刚说“清火”,我却喝出了开水的甜味。
中午,收工,我和邓刚沿着老板钉的线路踩了一下,大约200米。
两个人一天挖8米,大约要一个月。
越往山边挖,土越后,沟越深,挖泥、取泥、倒泥都要费功夫。
我们挖到人头与地面齐高的时候,旁边的落花生地来了一帮戴着草帽的男女,邓刚竖起耳朵,静下来,然后告诉我,那帮人是四川的。我踮起脚尖,看了一眼落花生地那边,花生苗长得真好,我还猜是我种过的“海花”。那帮人到了地缘山壁,用手的用手,用锹的用锹,把落花生地四周收拾了。到了我们挖的排洪沟附近,我们干脆从排洪沟里爬出来,坐在草地上,一边抽烟,一边看他们,邓刚迷朦着眼睛问:“老乡,你们要搞哪样嘛?”
一个敞着衣襟的大哥回话说:老板要在这里盖厂房。
啥子厂嘛?
不晓得。
你们是四川的吗?
四川的。
邓刚招呼完那头,又问我:这里要盖新厂,你要不要进厂嘛?
我反问他:我们这个厂不是厂吗?
邓刚眼睛鼓了出来,说:你个娃儿,烧高炉,不是你娃儿想的那么轻松的!
我确实没有想过,我进厂了,这是我一路奔波后最大的收获。我爹也教过我“这山不要望到那山高”的道理。现在,我只想挖排洪沟,高炉不修好,天天挖排洪沟我也愿意。挖排洪沟使我快乐,使我发挥了每一份力气,我每一铁锹下去,都代表着我对生活的热爱。我没有想法,除了挖排洪沟,除了对这一片陌生大地的好奇,我是我自己,我是欧阳杏蓬,名字和人融合在一起,哪怕邓刚有时候招呼我只说一个字“嘿”,无所谓,而且觉得亲切,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迷失,我们会分别,会失去联系,会彼此忘记。
潮汕的天是高天,瓦蓝蓝的无边无际,海风裹着淡淡的腥味,不怕太阳,一个季节都在呼呼地吹。排洪沟坡下面的潮州柑桔园,柑桔踩着季节的节奏,绿油油的,在太阳下爆发出清新的醋味。双凤工业区白色的厂房,陵园般庄严。四野无人,即使风声喧哗,我也感觉到了我的坚实存在和欧阳杏蓬的真实存在,这是多么美妙的存在啊。
排洪沟越挖越深,我和邓刚成了泥人。
是的,那是我们,我们时常听到自己的心跳,尝到自己脸上、脖颈上的汗水是什么滋味。我和他,邓刚和欧阳杏蓬,人和名,身和心,完全互换都无二致。面前新鲜发潮的泥土隐藏了故事,一切都变得亲密、简单、有趣,生活如此乐观、纯净、朴素!我喜欢我们这种艰苦、身心合一的劳动,觉得自己已经成了生活的门徒。
八月初,邓刚老婆从贵州出来了,这个放在镜头里,也让男人惊艳的女人,她时不时出现在排洪沟边,破坏了我和邓刚的关系,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从邓刚那里获得免费的烟卷,邓刚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哎,我要失去我自己了……

2022.7.5

 楼主| 发表于 2024-12-13 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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