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寒,就可以动土,给逝去的亲人上坟、捋坟了,这是我们苍溪人的习俗。
捋坟,是土葬的坟。一般要用锄头除去坟上和周围的杂草,做好排水沟,再添上新土。这么多工作,工具少不了斧头、镰刀、锄头、撮箕等。
父亲生命的最后几年,捋坟的事就是我们子女的了。这些工具,自然就制齐全了的。就是用坏了的如撮箕,也有陈哥编了新的,镰刀也重新购置了一把。可那小小的锄头,却因锄楔子烂了,用时尽是掉,得换新的。
去街上买,卖五金的小店就有。不光有锄楔子,锄头、锄把都有。
我的锄头,是先前工厂生产的,已有二十多岁了。不是现在的冲压或锄耳子烧电焊的那种,而是锄板子锻打后加钢、锄耳子打好后煮发火连接的那种。那时工厂有“两边一根葱,口薄堂子空”的口诀形容打锄头的要领。“两边一根葱”,增加了锄头板板的强度;“口薄堂子空”,使锄头重量轻刃口锋利;其实,要紧的是锄耳子的煮发火。发火,是将耳子套在锄板子上,在接合部糊点黄泥浆,然在炉子中烧到锄头发白,一阵猛打,就好了。检验时,将锄头在地上一摔,听有无“破响壳”声音。说起来很简单,操作时难。烧铁的下手尤其重要,火候掌握得好很“烤钢”。打好锄头,当年有领导专门用来挖石头,以检验其有无钢火。那和如今的冲压的锄头完全是两回事。锄头逗锄把时,有专门的锄码子卡在锄板处,锄把逗进去,锄把与锄耳子处垫点旧布,上一个锄楔子,杵紧就行了。锄码子是一个能放进锄耳子中的锄头板板上的小铁条,纵向中间有小槽,那小槽刚好卡在锄板上。这样,逗锄时就不会划伤锄把,锄头也不会掉下来。这东西也是工厂锻打好的。
那时在工厂,随便砍一个青杠木的,容易得很。不想现在,一个小小的锄楔子,可把人难住了:没有青杠木是其一,不敢用那已不锋利的斧头去砍一个一两寸长的楔子——手艺荒废了是其二。于是只好去街上买了。
走了兴贤街的两个摊摊,均无。最后一个倒有,但太大,是逗中板锄的。而我的那锄头,是当年专门给初中学生打的,很小。一个两块五毛钱。相当于当年锄头的百分之一,应该不算贵。可大了,能不能选小的?老板娘说,不能自己再砍砍?再砍砍,能砍,我就不会来买了。是的,当年的工厂,支援农业是第一位,生产过改土的架架车、打沉水田坎的木鎯头。可如今,商人们赚钱是第一位的,一两元钱的生意,没兴趣的(就是我问那老板时,老板也是打了好久电话才不耐烦地给我取锄楔子的)。我真有些无可奈何!
其实,当年我去过那生产五金产品的大足龙水镇多少次,接待我们的社办企业,将我们视为上宾。二十多过去,时过境迁、不可同日而语的了——这是后话(就是那买锄头等五金商品的兴贤街,可在因旧时是因有县考童生考院、前有奎星楼,取兴贤才之意的)。
没有买到锄楔子,反到惹了不快。唉。
202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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