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奎:佛爷晒肚(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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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爷晒肚

高义奎

我老家原在火井镇双童村笕水沟，背靠老蓬岭。这老蓬岭生得很怪，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柏树、杉树、青棡树、桤木树、麻柳树等，满坡都是。杂以藤蔓、荆棘、荒草，满山翠绿，郁郁葱葱，堆青叠翠，翠色欲流，山花烂漫，虫鸣唧唧，鸟叫啾啾，常有山鸡飞鸣，时见野兔奔窜，一派生机勃勃景象。可奇怪的是，圆鼓鼓的山头有一块地方光秃秃，只长浅草，不长树木。而且，圆鼓鼓的山顶上还有一个横竖一庹多宽的椭圆形浅水滩，终年积水不干，俗称牛滚凼。小时候，我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老蓬岭放牛。有时让牛儿在这牛滚凼里泡水纳凉。结果，牛儿滚一身稀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快乐不已。听前辈人讲，这个神秘而奇怪的地方是一个特殊的地穴，还有个奇怪的名字。据阴阳先生说，这地穴叫做“佛爷晒肚”。为什么叫佛爷晒肚呢？原来，整个老蓬岭就像一个躺着的大佛爷。这佛爷的脑壳就是老蓬岭上面的苏家山。苏家山至老蓬岭之间有一块比较平坦的大坪是庄稼地，据说这里就是大佛的胸部——俗称“心口板板”，佛肚就是老蓬岭，那个浅水滩就是大佛爷的肚脐眼。顺着老蓬岭往南延伸的山梁青棡坡就是佛腿。啊哟，不说不像，越说越像，如果跳上云端低头看，这个佛爷晒肚真的像极了。所以，这块圆鼓鼓、光秃秃的老蓬岭就像佛爷正躺着，敞开衣服晒肚皮。

说起这佛爷晒肚，还有一个神秘有趣的传说故事呢！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洗甲溪边散居着十多户人家。其中有一户姓谭。这谭家祖辈精明能干，殷实传家，富甲一方。这家主人谭明年过花甲，儿孙满堂，其乐融融。谭明身材魁梧，体魄健壮，勤劳朴实，精明能干，仁慈宽厚，惜老怜贫，积德行善，继承家业，传承祖风，遐迩闻名，誉满道途。

那时候，穷人多，常见街上乡下都有叫花子在讨口要饭。有一年冬天，寒风呼呼，天上飘着雪花，有个跛足老头叫花子，蓬头垢面，拿着一根打狗棍，一瘸一拐地来到谭家大门前要饭，他可怜地叫道：“老爷奶奶，请赏我一口饭嘛！” 谭明一看，心生怜闵，立刻叫跛足老头进屋来。跛足老头一听傻眼了，他哪里敢进屋呢？要知道，过去要饭的叫花子只能在主人大门外，是不能进屋的，这是要饭的规矩。老叫花子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认为是谭明在戏弄自己。谭明见老叫花子一动不动地楞在门外。连忙说：“我叫你进来你就进来，楞着干啥呀？”老叫花子这才将信将疑，战战兢兢地走进大门。谭明忙叫家人给他一个凳子在干檐坎上坐下，又叫家人盛饭舀菜给他吃。临走时，还让家人再拿一块玉麦馍馍装进老头儿的竹篼篼头。跛足叫花子万没想到今天碰见了特大好人，便千恩万谢后离去。像这样的事情不知有过多少次。

有一年腊月间，一天夜里，天上月光明亮，照耀如同白昼，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睡到下半夜，谭明起来解溲，听见隔壁粮库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便蹑手蹑脚地过去悄悄一看，原来是一个撬杆儿（小偷）正在轻手轻脚地偷坛子里的米。谭明走到门边，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仔细一看，却是最穷的邻居刘老幺。谭明忽然想起，这刘老幺年近五十，未老先衰，佝偻着身子，家中婆娘（老婆）长期有病，又有七高八矮五个嗷嗷待哺的娃儿，日子过得确实贫寒清苦。谭明顿生怜悯之心。这时刘老幺突然抬头，发现主人堵在门口，急忙跪地求饶：“老爷，我错了。饶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谭明慢慢走过来，轻轻把刘老幺扶起来，又把已装有几升米的小口袋 拿起来递给刘老幺，轻声说：“不要紧的，你快把米拿起走吧!”刘老幺一听惊呆了，楞楞不动，惊慌不已，哪敢再拿米？谭明又把口袋子往他手里一塞，轻声说：“小意思，没关系，拿回去吧。”这刘老幺惶恐不安地接过口袋子，连说：“谢谢老爷大好人。”慌忙离去。过了半月，眼看就要过年了，谭明又让家人拿一块腊肉，撮几升米去刘老幺家看望，希望他家好好过个新年。刘老幺一家人，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这年，谭明年满七十，家人照例给他过七十大寿。远近亲戚朋友，邻居发小齐聚一堂，高朋满座，众友捧场。看，大红寿联门旁张贴，贴有金色“寿”字红灯笼堂上高悬，敲锣打鼓，唢呐欢快，寿诞办得风风光光，十分热闹。

正当人们高兴之际，突然又来了一位特殊客人。只见来人年过花甲，身着蓝衫，头戴方巾，身材高大，消瘦清癯，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面目和善，颔下长须，行动迟缓，步履蹒跚，手提一捆金黄色纸钱，向堂上走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手提的纸钱，万分惊诧，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来是混饭吃的；有人说要来白吃可以，为啥要拿纸钱来呢？祝寿有送纸钱的吗？岂有此理！有人说他是个疯子，竟如此癫狂，不明事理；更有人说他是故意来捣乱的，赶快把他撵出去。大家七嘴八舌，众人愤愤不平。来人也不争辩，任人评说，默不作声。这时，只见谭明快步上前，迎接来人，并双手抱拳笑着说：“来者都是贵客，欢迎，欢迎。老先生瞧得起老朽才肯赏光，我非常高兴。感谢，感谢！”边说边上前接过老者手中的纸钱。又真诚地说：“真不好意思，老朽何德何能，让先生如此破费。”说罢，将金黄的纸钱放在堂上，便恭请老者上坐。众人一看都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呢？”可是，大家见主人如此宽厚，毫不计较，虽难以理解，叹息不已，却也无可奈何。老者向谭明点头一笑，转身径直走出大门飘然离去。

此时，忽然有人发现，刚才那人提来放在堂上的纸钱竟然变成了一大锭白亮亮的银子。众人一看大惊，满堂顿时沸腾，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人们都说谭明是大好人，积德行善，宽厚仁慈，感动苍天，神仙都来为他捧场祝寿了。此事不胫而走，方圆百里，传为佳话，尽人皆知。

据说后来，谭明活到一百岁。这年，正当九九重阳节，谭明在自家天井中，躺在椅子上，敞开衣服晒太阳。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轻轻照在他圆鼓鼓的肚皮上，舒服极了。不知不觉间，谭明安然睡着了。谁料他竟然一睡不醒，无疾而终。家人悲痛不已。请先生为其做了七天七夜水陆大道场。大锣轰鸣，大鼓叮咚，乐声一片。先生念经祈祷，唱声悠悠，丧场肃穆，气氛悲哀。谭明家人披麻带孝，白衣白帕，哀伤不已。丧事办得风风光光。最后，阴阳先生选吉地，择吉时，将其安葬在洗甲溪边。万万没想到，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在一个雷鸣电闪，大雨倾盆的晚上，一夜之间，谭明的坟墓突然暴长成一座圆鼓鼓的山峰，就是今天的老蓬岭，奇怪的山形竟成了佛爷晒肚。传说，是谭明的宽容大度感动了西天佛祖，将他接到西天成佛了。有人说，后来的大肚弥勒佛就是谭明转化的。难道不是吗？

后来，洗甲溪边的古刹双庙子弥勒佛殿前曾挂有一副对联，我记得对联是这样写的：“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今天的新都宝光寺弥勒佛殿前也有这样一副妙联曰：“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无处不容”。联文非常生动形象地刻画出谭明宽厚仁慈的性格特征。据说，烧香拜佛之人，只要心诚，如果你哪里有痛处，你就摸摸弥勒佛相应的部位，如头痛就摸头，脚痛就摸脚，肚皮痛就摸肚皮，保你马上不痛。因此，以前双庙子弥勒佛的脚板、肚皮、额头等处都被摸得光滑发亮了。因此，人们又俗称弥勒佛为“摸光爷”。

此作绝句一首《佛爷晒肚》曰：

岭上奇观牛滚凼，佛爷晒肚实奇观。

云端美景在天上，仙界风光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