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娃【连载十】——用瓢喝井水的时光

sunfly

梨娃【连载十】——用瓢喝井水的时光

文/sunfly辛夷






       看着现在的小朋友上学都带着好看的保温杯，多年前，那些关于喝水的记忆像一串叮当作响的银铃浮现在眼前。


       首先，喝水的器具，绝对没有杯子，用得最多是大铝瓢或碗，对，就是那种铝制的，新时白亮亮的，旧时微微泛着钝钝的浅灰的铝瓢，没有木瓢的诗意与质感，却是非常能装水舀物。中午放学回家，我和梨娃，樱子蹦跳着穿越过田间小路，那可不是心情有多好，多半的原因应该是饥饿与口渴。往往冲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瓢舀水，优先当然是舀桶里的水，如果桶里无水，则只能硬着头皮到水缸里取水了。那时候每家的水缸形式各异，方的圆的，红砖水泥的，也有用巨大的开口陶罐作成水缸的，唯独极少见到用青石雕刻而成的。


       为什么大家都需要硬着头皮舀水缸里的水呢？现在想起仍觉得小小的尴尬，因为频繁的用瓢舀水，当然包括清水与洗锅水，瓢底难免会沾上饭粒，油渍，辣椒皮，又或者水缸久未涮洗，总会有沉底的浊物。


        记得村里的小学是从来没有水的，不通自来水，没有水井，小娃娃们喝水得自己带，除了夏天实在是口渴会背一小壶水外，其余的时间大家都忍着不喝水。要是中午上学因时间太匆忙而忘了喝水，那就得在上学路上找一户路边的人家讨水喝。清楚记得一次因为吃了太咸的菜，口渴难忍，在路上有一个杨家院子，向这家的女主人讨要了一碗水，女主人打趣问这么口渴是中午吃了“油大（荤菜）”吗？我赶忙说没有没有。还有一次课间的时候，上课的老师放了一盅茶在讲桌上，下课忘了带回办公室，一位男同学估计是口渴极了，端起老师的茶杯就喝，顾不上那茶杯上是否满是茶渍，恰好被返回拿茶杯的老师看见，那位老师开玩笑说“你就不怕我有病传染给你？”，那位男生尴尬得放下了茶杯，全班愕然，因为这件事，大家才明白不能乱喝别人的水杯，算是人生的第一课吧。


       放学后我和梨娃各自奔跑进各家的厨房，用水瓢舀起小半瓢水，正午强烈的阳光透过厨房的一片玻璃亮瓦照亮了昏暗的厨房，阳光太亮，形成了一束强烈的光束，甚至可以看见光束中的灰尘正在阳光中上下翻飞。我惊讶地看着这些纷扬起舞的灰尘，想到空气咋会不是绝对纯净的呢？静静的发呆了几十秒，然后回过神来，把水端在光束下，看见清花亮色的井水在水瓢里打着转，晶莹，透亮，嗓子过于焦渴，于是赶紧张开嘴，把那小半瓢水咕咚咕咚的灌到腹中去了。
   

       水缸里的水要是用完了就得打水了。水井的位置在我家厨房后门外几步远的地方，这口井是院子里的六户人家凑钱平摊打的，位置选在一棵高大的桉树下，正好离我家的厨房门不远，离梨娃家的厨房也就十来米的样子。很多时候，放学回家准备煮饭或煮猪食时家里是没有一点水的，我们得自己打水，因为年龄太小，我和梨娃又得合力才能打起一桶重达好几十斤的水。


       电视里常见的北方的用轱辘把水转上来的方式也是有的，但不是每个院子都用得起，这需要一笔钱，而为了省去这笔不菲的钱，多数的水井都只是光凸凸的一口只有水泥井沿的水井。春秋冬三季里，水面离井岸至少有四到五米，怎样把水从井里取出呢？井边的按树上放着一根长长的笔直竹竿，在结实的竹竿头子上对穿掏开一个可以穿绳子的小洞，把水桶把手上的绳子往竹竿上一套，为了稳固，再多缠绕一圈，让后用手抓住竹竿，带着水桶使劲放进井中，待桶里盛满井水，就可以往上提了。



      我和梨娃都能用竹竿把水从井里打上来。不满十岁的两个小女孩，猫着腰，站在井沿上，吃力的一寸一寸地往上提着竹竿，竹竿下是沉沉地满满地晃悠悠动着地一大桶水，手掌变得通红，手臂开始发麻，两腿紧紧地绷着，有时如果重心不稳，还会不时微微打着颤。没有人担心我们会不会掉下井去，我们都超级有自信与底气，让我现在试试，相信依然还是可以徒手从井里提一大桶水上岸，就算手臂力量减弱，也至少也可以提个大半桶吧。也许有人要问，干嘛要让一个小孩做这么危险的事呢？家里的大人都在田间劳作，这些家务事，在农村已经是非常轻巧非常轻巧的轻活了。



        要是在夏天又是另一番打水景象了。从都江堰奔流而来的河水涨满了河道，水库里，池塘里的水都是满满当当地，湖面上铺满了荷叶，水珠儿在荷叶上不停晃动着，还未盛开的荷花举起一个别致的大花苞，绿色的，红色的蜻蜓不时停在上面。多雨的季节，井边的土地因为饮饱了水馒头似地发泡着，红苕藤子，蔬菜，莲花白，豇豆，四季豆都疯长着，豇豆长长地快要拖在地上了，丝瓜与冬瓜更是呈现出了无比柔美的线条，井里的水也开始疯长，突然就离井岸只有半米高了，我猫着腰就能用手抓着桶把水装满，再猛一用力地把水提上井口。有时太口渴了，就把头伸进桶里，井水甘冽清甜，亮亮的，忍不住啜上一大口去。


（未完待续)


梨娃【连载九】——一个月吃一次猪肉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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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麻辣社区)

古堰行舟

首席欣赏点赞！时过境迁！小时候上学没有人带水杯之类的东东哈！

紫房沟居士

哦！在当时的农村，学生们是这样解决喝水的问题呀！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的。在城市，不管是小学、中学，每一个班都会有一个带放水嘴的保温桶装开水，保温桶上放有两、三个搪瓷盅，用绳子拴着以防止被人拿走。同学们渴了就自己去用搪瓷盅接水喝，而保温桶里的开水好象一直就没有干过，所以同学们根本就不用为喝水的事情操过心。正因为如此，农村的孩子就比城市的孩子能克服困难，动手能力也更强。

蜀西小鱼儿

越写越精采，把过去的时光重新展现，祝写作快乐！

该用户使用麻辣社区手机客户端登录 丨你的言论影响四川

老不颠东

写得很实在，这是基本功，之后飘逸如诗，诣趣自然来，好文。

布日哥德

童年的记忆难以忘怀，信手拈来，行云流水。巴士  欣赏点赞了。

fw5086

童年生活的点点滴滴，在美版的笔头下如绽放的小花朵，五彩缤纷，艳丽夺目。当时的生活条件差，也造就了早当家的孩子。现在的娃娃们，生活水平好了，却也娇惯了。

悠然蜀客

美版老师写的好，很有少年闰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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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fly

古堰行舟 发表于 2019-11-28 14:03
首席欣赏点赞！时过境迁！小时候上学没有人带水杯之类的东东哈！

谢谢古版鼓励支持！

sunfly

紫房沟居士 发表于 2019-11-28 15:24
哦！在当时的农村，学生们是这样解决喝水的问题呀！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的。在城市，不管是小学、中学，每一个 ...

谢谢居士长篇评论，问好！

sunfly

蜀西小鱼儿 发表于 2019-11-28 16:52
越写越精采，把过去的时光重新展现，祝写作快乐！

谢谢鱼儿老师鼓励支持！

sunfly

老不颠东 发表于 2019-11-28 21:02
写得很实在，这是基本功，之后飘逸如诗，诣趣自然来，好文。

谢谢颠老鼓励支持！

sunfly

布日哥德 发表于 2019-11-28 21:10
童年的记忆难以忘怀，信手拈来，行云流水。巴士  欣赏点赞了。

谢谢布老师鼓励支持！

sunfly

fw5086 发表于 2019-11-28 23:18
童年生活的点点滴滴，在美版的笔头下如绽放的小花朵，五彩缤纷，艳丽夺目。当时的生活条件差，也造就了早当 ...

谢谢5086老师美评支持！

sunfly

悠然蜀客 发表于 2019-11-29 11:57
美版老师写的好，很有少年闰土的味道

谢谢悠然老师鼓励支持！

sunfly

谢谢大家支持！

长风abc

非常有意义的小说，欣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