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奎：童年乐

1054019296

童年乐

高义奎

每个人都有快乐的童年。童年活动既有趣，有时也不乏荒唐。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从离家不远的双庙小学转到火井中心小学读四年级，从乡下村小的破庙里转到向往已久的街上中心校读书，心中无比高兴。走进火井小学，令人眼前一亮。学校独踞在不高的金台山上，放眼望，古树参天，浓荫匝地，秀木葱茏，苍翠欲滴，虫鸣鸟唱，百花争艳，风景如画。特别是有几棵胸径一米左右的古老桢楠树，冠盖如云，荫翳敝日，郁郁葱葱，凉爽宜人，更有一对千丈树笔直挺拨，直插云天。花台锦绣，菊黄桂香，紫荆郁郁葱葱，藤蔓八方伸张，繁花似锦，百卉芬芳，目不暇接。宽阔的校园分布在层次分明多级台地上，房舍错落有致，操场宽阔平坦，环境清幽寂静，令人心旷神怡。学校同学多，老师也多。特别是有许多我初见的体育玩具如篮球、乒乓球等，还有很新奇的克郎球呢！不用说我心里有多高兴了。

我最爱的就是打克郎球。你知道克郎球吗？有人称克郎球为“康乐球”。其实克郎球就像今天的台球，不过，台球是长方形，克郎球是正方形罢了。克郎球是在木架子上搁一个见方一米的方形光滑木盘。木盘四个角上各有一个圆形孔洞。孔洞下是有底的方木盒，用作盛克郎球棋子之用。木盘四方有一寸多高的边沿作围栏，作木盘的界限。还专门配有四根光滑别致，前细后粗，有一米长的木杆，称为“球杆”，就像现在打台球的球杆一样。木盘内有32个扁圆形的小木块如象棋棋子。为了叙述方便，我就将这些扁圆形的木块称为“棋子”吧！各组棋子颜色不同，分红、黄、蓝、绿四色。四个人一起打克郎球，各人在面前一方摆放7个相同颜色的棋子。自己对面的棋子属于自己要打的棋子，并在其左角上摆放1个棋子，叫做“角子”（有人称其为“雕堡”）。另外还有一个公用的白色棋子，称为“母子”，放在台面中间，作为用球杆使劲将其戳动，使之快速前进，去打击其他棋子的母子。打克郎球的活动规则是：首先，用“抽九九”的方法（或其他方法），谁先抽到“九九”，谁就最先开始打球。凡开始用母子打自己棋子的人，必须首先打下自己的“角子”落入洞里——有人称这打角子为攻雕堡，然后才能朝洞里打正面的棋子。如一次打进棋子，则可连续打其他的棋子。如没打进则不能再打，要让下家打。谁先将自己的棋子一个一个地全部打进角上的任意孔洞者，就是赢家。只要打一个棋子（或母子）飞出木盘界外，则要受罚，就要从角上盛棋子的木盒中，拿出一个自己已打进洞的棋子来重新放在对面。如果误将别人的棋子打进洞里，那是白帮忙。你说这打克郎球是不是很有意思呀？可惜今天的火井小学已经没有克郎球了。

每天下午课外活动时，我便争着去打克郎球，玩得很开心。课外活动结束了，还意犹未尽地舍不得放下球杆。有时，我没能参加打克郎球，就特别懊悔。除了打克郎球外，还有其他有趣的体育活动。

课间活动时，有的同学在滚铁环玩耍。铁环滚动时发出“叮叮叮” 的清脆声音，悦耳舒心，好听极了。滚铁环的同学随着铁环滚动的“叮叮叮”悦耳声，碎步小跑，转弯抹角，动作灵活，轻快便捷，非常惬意，让人看得着迷。有时，那个同学也让我滚一滚他的铁环。那时心想，要是我也有一个铁环滚滚该多好啊！于是，放学回家，就绺着阿伯（父亲）给我买一个铁环。本来街上就没有卖铁环，我妈便板着脸说：“天上的星秀子你要不？找些瞎话来说！”我缠着阿伯不依不饶。奶奶在旁沉声地说：“明天去铁匠铺给瓜孙娃儿打一个铁环就对了嘛！”阿伯本来就很爱我，听奶奶这么一说，就答应明天去找高铁匠给我打一个铁环。我高兴地说：“阿伯，不要忘了，还要一个滚铁环的铁钩钩哟！”

在离我家不远处，就有一家高铁匠开的打铁铺，每天“叮叮当当”打铁声不断。第二天放学回家，见阿伯真的给我打了一个铁环回来，还有一个铁钩呢！看着像脸盆大的新铁环，如鸡蛋大的半圆小铁钩，我高兴极了。阿伯又找来一根小白笳竹，把小铁钩镶进小竹棍前端。我就在“丁马头”（房前地坝里）兴奋地滚起铁环来。翌日，我带着新铁环到学校。下课时，便在平坦的操场里，“叮叮叮”地滚着铁环玩。我一时心花怒放，高兴极了，好像四周的同学都在投以羡慕的目光。我脸上不觉露出自豪的神情。除了打克郎球、滚铁环，最好玩的就是下河洗澡。

听大人说，我出生不久，妈妈上街找算命先生给我算八字，排四柱，说我犯了“水灾星”，谨防水祸。奶奶知道后，便催促妈妈早点找菩萨（巫师）给我“培治”（迷信之法），虽然也及时培治了，但是，长大后，大人就是不准我下河洗澡。我都读四年级了，家里大人还是不准我下河洗澡，就怕我被水淹死。我转到火井中心校读书，上体育课时，老师带我们去洗澡，我才下河洗澡，开始学会游泳。

学校放暑假，我便背着家里大人，偷偷和小强、小甫等几个同学一起，下河洗澡。我们常常洗澡的地方是洗甲溪一个叫李岩下面的长滩，长滩宽大，水深流缓，清花绿油。李岩是一片白鳝泥岩，壁直陡峭，岩里有一种矿物，本地人称“岩眼”（石糕），能点豆花儿。岩边有许多马牙石，岩上只长些刺笆和荒草。岩下的长滩近处是一片稻田。天上红日当空，万里无云。河边大片稻田，苍翠欲滴。田里秧苗长得很郁郁葱葱。远山如黛，薄雾轻萦；近景如画，眼前绿野平畴，稻秧在风中起伏，碧波如玉，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悠游，或浮或沉，自由自在。我们来到滩边，把裤儿衣裳一脱，冒着烈日，嘻嘻哈哈，稀里哗啦跳进长滩，冷水浸身，凉爽极了。我们凫抱抱水（背朝天手足并用游泳），撑养堂子（仰游），钻迷脑（潜游），打水仗，真像初次入水的小鸭子——活蹦乱跳，高兴极了。闹了一阵子，小甫提出：“我们去滚泥人吧！”说起滚泥人，大家一下就来劲了。我们几个小娃娃，立即从水中爬上岸，光屁股拉叉的就向稻田里迅速跑去。到了田边一梭，一个个就溜进秧田，几行秧子被梭得东倒西歪。我们在水田里胡乱扑腾，浑身乱抹稀泥，不一会儿，只见几个泥娃娃梭出稻田，一个个浑身灰黑色泥浆糊满，只有两个眼睛珠珠在转，一身泥浆滴淌，手舞足蹈，嘻嘻哈哈跳闹着，个个忘我地奔向长滩。然后，“扑通、扑通”，水花四溅，一个个跳进滩中，钻入水底。一股股泥浆浑水突然冒起，激起层层浪圈，向四周泛着涟漪，缓缓扩展，慢慢消散，十分壮观。我们在长滩中嘻戏玩耍，纵情欢乐，恐怕已有一个多小时，直到眼眶发红，两眼起雾，我们又爬上岸，平躺在河边沙滩上，用细沙堆满一身，自由自在，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晒了一会儿，小强说：“来，我们去摸鱼吧！”大家齐声响应。于是，我们一翘爬起来，开始下河摸鱼。其实，空手摸鱼并不容易。洗甲溪中的鱼，都是些红桃花、白桃花、米汤胡、沙沟鱼等小鱼儿。那鱼儿在大石饱底下藏着，我和小甫两个人围着一个石包，一齐伸出双手，摸起鱼来。刚一伸手到石包底下，鱼儿全身溜滑，四处乱窜，有的还闯在我的足杆上，结果都跑光了，徒手一无所得。小强他们两人，也同样一无所获。胡乱摸了一阵子，最后，小甫还被一只大爬海（螃蟹）把手指头夹出血了。小强也只摸了一条小小的红尾巴鱼，懊恼之下，就将它甩到河里了。大家瞎忙一阵，只得两手空空，全都没劲，扫兴收场。

太阳已经偏西，我们也玩得尽兴，才眼眶发红，眼睛起雾，爬上岸来，穿衣套裤，慢慢往回走。

附图：洗澡娃娃

大石

童趣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