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 住 瞬 间 ——话说余小武川剧摄影作品集《戏缘》
王小遂
收到小武惠赠的厚重礼品《戏缘》（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已经有好多日子了。早想写点读后感之类，由于对摄影之道一窍不通，迟迟未敢下笔。后来一想，不妨说点《戏缘》背后的故事，或可有助于读者对它的欣赏。于是丢掉顾虑，姑妄言之。
我与小武是1980年代初前后脚进入四川省川剧艺术研究所的。虽说他的父辈都是老区来的文化人、老干部，且熟谙戏剧、摄影；但就小武本人来说，从学生而知青而工人，现在要担任专职川剧摄影，却一切都得从零开始。他初看《迎贤店》，把店婆说的“转症”误为“转正”就是一例。当时，川剧的日常演出很少。只有老“戏窝子”锦江剧场，在川剧演员出身的姚邦珍经理策划下，坚持每周日演出一个午场，人们戏称为“每周一歌”。常言道“万事起头难”。小武为了“起”好熟悉川剧和锻炼摄影这个“头”，主动放弃休息，骑上老旧的自行车，驮着重重的摄影器材，无论风雨阴晴寒来暑往，每周按时前来看戏拍戏，从未懈怠。这算是他上的川剧第一课。有趣的是，此处是百年前川剧史上著名班社“三庆会”的旧址。小武正是在这里被祖师爷“摸了脑壳”。缘乎？
又是机缘巧合，1982年，四川省委提出了“振兴川剧”。省地市县层层动员，川剧汇演连连举行。川剧热起来了，小武就忙起来了。凡有演出就全神贯注守在舞台前几个小时，连上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而且摄影技术飞快发展，单位经费有限，他只得自己筹资更新设备，以不负这大好机遇。说是机遇大好，还因为当时以阳友鹤为代表的好多老一辈艺术家都还健在，个个精神抖擞为“振兴川剧”展演了各行当各河道的许多经典剧目。使他增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提高了欣赏水平。有如接受了一次学习川剧的强化培训。自然对他逐步了解川剧、喜爱川剧、鉴赏川剧产生了深远影响。加之此后在工作中，他以坦诚爽快的性格结识了川剧界老少三班、台前幕后众多朋友，在交往中也大有收益。经过川剧艺术的长期的熏陶以及他自己的努力，小武已从不知川剧为何物的门外汉，成长为熟悉川剧卓有成就的川剧专业摄影师。有这本影集为证。
转眼之间，30多年过去。小武已成“武哥”，从在职转入退休，他在舞台前站了多少小时，已不可数计。不过，正如这本影集的名称《戏缘》所示，他与川剧已结下了不解之缘，或曰“情结”“铁粉”。尽管他早已“不在其位”，没有任务压身，可以坐将下来了。可是，但凡遇到他没看过的演出，他似乎仍然有着一种不睹不快、不拍不快的强烈愿望。往往或应邀或自愿，“十处打锣九处在”，剧场里仍然随时可以看到“武哥”站在台前的身影。真是“吃错了药”！我之所以这样说，除了知道他一直在坚持看戏拍戏外，还因为不止一次听过他在酒酣耳热之际，激情满满直言不讳地说戏评戏。有的见解，我看并不逊于某些媒体和专家的评论。再如他以几位著名鼓师和场面的照片为《戏缘》殿后，借以总结全书。也正是懂得了川剧“五种声腔，一拨场面”这一艺术特点而采用的编排。
他在单位接受的任务是及时拍摄保存川剧资料。所以他给自己工作的定位是“第一是忠实的把戏记录下来，第二才是艺术创作。”不过我倒看过他发表在《川剧艺术》《川剧与观众》等报刊上的：表现川剧名小生王世泽美妙褶子功的《翩若惊鸿》组图；展示著名丑角艺术家周企何在《迎贤店》中丰富表情的《店婆诸态》；为另一川丑大师陈全波拍摄的形神兼备的人物头像；等等，何尝不是艺术作品？可能限于编辑体例未得入选《戏缘》。不免有遗珠之憾。
按小武的说法，《戏缘》算是“纪录片”。但是，纪录片自有纪录片不可取代的文献价值。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价值必将日益凸显出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如今通观《戏缘》，可以发现其中记录的好些人物和剧目，当年在舞台上流光溢彩，如今是永远不能再现了。虽说摄影留下只不过是一刹那、一瞬间，而小武几十年来通过镜头留下的上万张照片，上万个瞬间，却记录了那一阶段的川剧历史，组成了色彩斑斓的川剧画卷。可以说：
留住瞬间，就留住了艺术； 留住瞬间，就留住了记忆； 留住瞬间，就留住了历史。 瞬间，化作了永恒。
2018.12.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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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 18: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