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的责任仅仅是有饭吃吗？

一树幽花

                     
                         驳五岳散人《孩子跳楼了，该怪谁》一文

    近日在猫眼偶然读到五岳散人一篇最新文章《孩子跳楼了，该怪谁》，仅看了个开头就被深深吸引，其不同凡响的分析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位五岳先生在文中这样发表他的高见说：“本来么，孩子连块儿巧克力都吃不上，这还不是社会责任？抱歉，这事儿真不是社会的责任。我这么跟您说吧，她要是吃不上饭是社会责任，吃不上巧克力则不是，一个是生存、一个是生活，前者作为一个文明社会要扪心自问自己的社会出了什么毛病，后者则不需要。一个社会可以尽力保证绝大多数人的生存，没尽到这个责任是失职，但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巧克力——您觉得这事儿靠谱么？”

    看了这段话，我只想说一声：抱歉，五岳先生，真的很抱歉！在小女孩跳楼这件事上，政府是不是有责任，这要看什么年代什么社会。现在不是一百年前，不是奴隶社会，能像猪一样吃饱就很不错了。这不是现代社会吗？不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吗？不是每年百分之七、八地在增长着的吗？所以在今天这样的社会，政府的职责就不仅仅只是让草民吃饱饭，而是该如何吃得好一点的问题了。

    一个小女孩来到这世上整整12年半，我不知她究竟是从未尝过，还是很难尝到巧克力的滋味。但不管哪个，这都说明她和她无数境遇相同的草民一样，其生活已经不是今天这个社会应有的正常水平了，而至少是六、七十年前，甚至仍然可以说是猪狗般活着的水平。一个社会一方面经济实力连年呈几何级数增长，无数财富如滚滚江水尽，一方面最无权无势的草民依然过着跟时代如此脱节的生活，竟然还有人说这不是社会的责任。这到底是思维问题呢？还是良心问题？

    要说区区一块巧克力，这在今天早已谈不上奢侈之物，对于大人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小孩子，尤其一个家里很难买得起它的小孩子来说，意义就很不寻常了。小孩子想吃糖果只不过是天性，还有玩具也是。这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就如同他们吃饭的本能。然而就这样原始到不能再原始的本能，竟成了小女孩多年奢望的一个“中国梦”，一个至死都未能圆满的“中国梦”。网上很多人异口同声认为小女孩自杀是因为自尊心受到强烈伤害，我倒觉得不仅如此，其中恐怕还有社会不公导致长年贫困所累积起来的对生活的绝望。从这一点看，对于我们当下这个吉尼斯系数早已突破0.4警戒位的时代，对于这个有些人每每鱼翅澳龙、一顿饭就是数千上万元的时代，我只能说，是我们这个社会对不起她！

    五岳先生在文章后面又重点谈到了法制。在他看来，“此事的问题所在：不关社会的事儿，而是作为一个国家我们还没进化到真正尊重法律、尊重程序，还处于一种自发民间秩序的阶段......”。

    对于这样的观点我也不能说它不对，但总觉得终究还是空泛了点、不痛不痒了点。尤其是当它千篇一律地被那些啥事都能往法制上套的程序控们说出来的时候，就更不免让我厌倦。相比之下我倒更感兴趣于五岳先生眼里的现代文明社会，怎么看怎么都是残疾的，不是缺胳膊的就是少腿的。这样的现代文明它不可以没有法制，却可以让它的公民仅仅不饿死就成，而非不仅仅饿不死。然而实际上，吃饱饭的生计即便放在古时候，也是帝王们时常会扪心自问、痛心自责的问题。“仓廪实而知礼节”的道理早自古就早已有之，更何况今天的现代文明？如果今天这个社会的职责仍然还停留在古时候最基本的吃饱饭问题，那又有何理由、有何面目代替以往进入现代？

    在猫眼有人曾这样反驳我说：“巧克力不是生活必需品，小女孩还没到不吃巧克力就饿得活不下去的程度。”（*）这话虽说跟五岳先生同出一个逻辑，但听起来却更让人愤怒。照这个说法，那我看吃不到肉同样也不会饿得活不下去，所以肉制品也不是生活必需品。这要是在今天的朝鲜，能喝上肉汤还真是个未来的“朝鲜梦”。古时候也常有老百姓吃不上肉的，国家大事都是那些肉食者才能谋之。即便是今天，记得也曾有报道说，某地有某八岁儿童因家里吃不起肉然后去摊贩那儿偷，结果遭来一顿打骂。事后父母羞愤交加，对生活彻底绝望后双双吊梁自尽。

    然而以上这些，若按今天某些人的标准看，这个社会显然没有责任。吃不上肉显然还不至于就会挨饿，所以还不属于吃不饱的范畴。相比之下，我觉得这个社会的良心倒还不如北朝鲜。因为即便金二、金三都从不回避让老百姓能喝上肉汤而不仅仅只是不挨饿，是自己应尽的责任，并将其定为自己执政的阶段性目标。而我们这里象五岳先生这样的公知大V却告诉我们说，孩子吃不上巧克力而死，“这事儿真不是社会的责任”。

    实际上对穷人来说，在现代社会一块巧克力顶多也还是个温饱范畴，很大程度上跟鸡蛋、牛奶一样，不过只是儿童维持生长发育之所需，不会因此就一下跃升至小康水平。一个社会倘若穷人连起码的儿童糖果都买不起，这跟一个吃不饱饭的社会又能有多大性质的区别？

    无神论者总是不相信任何神灵。我现在倒宁愿希望世上真有传说中的神灵。因为这个社会已信无可信，盼无所盼。对已经逝去的小女孩来说，或许死亡就是她最大的解脱。因为天堂里的巧克力可以不用花钱，从此她可再不受贫穷与不公带给她无尽的人间之苦。然而更多活着的小女孩呢？造物主是公平的。这些边区的孩子、穷山沟里的孩子，他们的命并不比一般城里的要践，也不比达官贵族家孩子的贱。他们不仅仅只需要被吃饱，同样也需要被吃好。幸福快乐在这个正高速发展的祖国可能对于他们太过奢侈，但是不让贫穷撕碎他们的尊严，不让他们对生活绝望以至了结自己的生命，这在我们这个社会还是非常需要的。

    2016.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