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歌声
文/章建
1战士要退伍了，去买最后一天的蔬菜，戴着耳麦，心随音乐飞了。
青菜、豆腐、猪肉，战士想起连长的特别交代，走进菜场内的一家小超市，老板，来瓶可乐，要最大号的。递钱找钱，老板开票的空隙，战士突然有些伤感，老板，请您把那个奥特曼的电动玩具给我拿一个，这个就不用开票了。
老板迟疑了几秒说，好。
战士接过可乐和玩具的一瞬间，天开始旋，地开始转，夹杂着灰尘和噼里啪啦的轰鸣。战士高喊，大家快跑！地震了！地震了！！
2怎么了？战士的头颅发出疼的呼叫。
对，地震了，要冷静要冷静！战士挪了挪腿，没有感觉。挪了挪手，还听使唤。战士还听见了微弱的音乐声，哦，是自己的耳麦在唱十五的月亮。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多么撩人多么清醇的歌喉啊。战士的手摸索到他买的可乐和玩具，他感觉渴极了，想努力地把嘴凑凑，这时候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妈妈，妈妈......
这呼唤宛如黑夜里的一抹亮光，战士兴奋起来，小妹妹，妈妈就要来了，别怕，哥哥在陪你呢，别怕，手呢，把手递给哥哥好吗？来......
这是怎样的一只手啊，细小、光滑、圆润、饱满。战士感觉到自己的泪突然流下来。
哥哥，我很痛，很渴。
痛会过去的，你要坚强，知道吗？来，哥哥给你可乐喝。
好，可是我的头不能动了，一动就疼。
你别动啊，我喂你，你千万别动！
顺着细小、光滑、圆润、饱满的手，战士的可乐送到了一张张开的嘴边，战士说，喝吧，喝了哥哥给你讲故事。
3我不听故事，我的妈妈呢？我还是渴，如果是我妈妈，她一定会给我喝的。
真的没有可乐了，哥哥这里还有个玩具，你摸摸。
哇，奥特曼啊。
是的，奥特曼保护着你呢，别怕啊。
不怕了，哥哥，天怎么老是黑啊，我怎么老是不能动啊.......
因为太阳公公放假了，所以天就黑了。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你被东西压住了，所以就不能动了，放心，解放军叔叔很快就来救你了。
哦，那你呢？你也被压住了吗？
是的，我一点都不害怕呢。
那你就给我讲故事吧。
好，讲，讲个大灰狼吧。
不好，我喜欢听喜洋洋和灰太狼的。
哦，战士轻轻地出了口气......
4战士编了很多关于喜洋洋和灰太狼的故事，每说一句话，战士很努力。
突然战士听不见回声了，战士用手使劲地抖着那只脉搏微弱的小手，小妹妹，不能睡觉啊，快，哥哥还给你可乐喝......
哥哥，我，我快要死了么......
你还活着，你要活着，你必需要活着！！战士的手又一次摸索着将可乐送到一张裂开的嘴边。
你说的故事真让我困。
是吗？
是的，喜洋洋不是老奶奶，是一只很聪明很乖的羊。
是......吗？
灰太狼也不是一只吃人的狼，是一只，是一只连羊都吃不着的笨狼呢。
哦，战士说，你真棒啊，那你说给我听吧。
好，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绿色的大草原......
5战士困了，战士说，你听歌，你不能困。
战士很困了，战士说，你一定要听歌，你绝对不能困！
战士想起自己的妹妹，妹妹说，哥，你还欠我一个英雄奥特曼呢。战士说，哥哥回家一定给你带。妹妹说，我已经长大了，不要买了，那都是小孩子玩的了，不是，小孩子都不玩的了。战士说，你在哥哥的心里永远没长大呢......
战士努力地回忆着往日幸福，那些鲜花铺满着大地，老人、情侣、孩子，天那么蓝，水那么清澈，空气那么新鲜。
6大哥哥你听，上面有声音！
是......吗？......你真棒，故事......真好......
我还是渴呢......
哦......战士的手又努力挣扎着把最后的一口可乐送到了出去，喝吧，解放军叔叔很快就来了......
机器轰鸣。战士努力地给自己笑了笑，妹妹，你大声地喊......救命吧！
哥哥，哥哥，你不要困啊，不要不理我啊......我怕......救命啊！
战士说，妹妹......十五的.....月亮......真圆啊......
7敬礼！
汶川大地震后147小时，一排绿色的军装前，战士安静地睡着了，他的头颅上插着一条仇恨的钢筋，手里握着一只空空的可乐瓶，耳上贴着一只破损的耳麦翁翁作响，嘴唇上翻，凝固的鲜血像鲜花一样绽放在口腔.....
战士们大声哭的时候，担架上怀抱一只布满灰尘的电动奥特曼玩具的小女孩轻轻地说，嘘，别吵，哥哥在听十五的月亮呢......
（共计1928字，含标点、标题）
章建，原名张景中，自由撰稿人。作品散见于《小说月刊》、《佛山文艺》、《山东文学》、《金山》、《辽河》、《天池》、《椰城》、《东方剑》、《骏马》、《黄河黄土黄种人》、《中山日报》、《京江晚报》、《亳州晚报》、《皖南晨刊》等国内刊、报，有作品入选各类文摘及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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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6 14:07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