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月里的一个真实的故事,野道小的时候就开始被大人们经常用这个故事来教育我们别学“四叔”。参加工作之后回到老家,这个故事也还被人们当着四叔的面数落他。
松潘闹地震的那年(1976年)夏季,因为要防震,生产队怕土砖的房子震垮压倒人,要求建防震棚,还不能离院子近了。于是我们生产队的西头院子住的十来户人,就在一颗大的皂角树周围,各家在用竹竿绑成的三脚架上再搭上晒席,就算建好简易的防震棚了。其实那时夜晚大人们还是回家住的,小孩们则坚决不肯回家睡,即使外面的蚊子多得吓人,而且稍不注意还有蛇出现。大人们为了照顾我们小孩子,每晚在防震棚四周用烂衣服上用不得了的布条烧来熏蚊子,还给我们讲故事,在大人们以为我们睡着了的时候也摆生产队的事,也摆东家长西家短的哪些事,摆得哈欠连天的了才散去。
有一晚,大人们的龙门阵摆得高兴,大声的笑闹把正在玩的我们引了过去。一过去,大人们就喊四婆给我们发糖,四婆笑嘻了给我们说:等你们四叔的新媳妇儿来了我就给你们吃糖。
于是,我们都为四叔高兴,更盼望四叔的新媳妇儿快点来。
四婆是四叔的妈,四婆是地主的遗孀,有着一双很小很小的小脚,和善极了。四婆有多少儿女我不知道,但是她身边的儿女都是在解放前或者解放初就成家了,没有成家的就是四叔和五叔,五叔是个哑巴。听老人们说,我们那附近几十里的大地主就数他家田地最多,但是他家的人每天只中午吃一顿热饭,晚上啃生红苕当顿,农忙了才吃三顿。他家对周围邻居、长工、短工、外来的手艺人都很厚道,所以解放后那么几回弄凶的斗地主都只是对他家做做样子没有让他家受苦。相反的,邻居还不断的给四叔和五叔介绍对象,当然,那个年月对方一听他家是地主出生就死活不敢来了。好不容易一个女的同意和四叔相处还要上门来“看家屋”了,四婆和四叔,乃至我们生产队西头院子的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高兴得很。
不久的那天,那女人真的来了。记得那天一早,四婆就去堰塘边杀鸡,看见我们还真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水果糖给我们。我们那时是极其稀罕水果糖的,嘴里舔几口,又用糖纸包好,等想吃得心慌的时候又才再打开来再舔两下再包好。好不容易到中午时分了,两个穿红色上衣的女人去了四婆家,我们在屋子外边喊着“新媳妇儿,看新媳妇儿”。那两人背对着门的,我们瞧不见脸,但可以看着她们很从容的吃饭的背影。
半下午,那两女人慢慢的和四婆四叔道别,四婆四叔送哦送哦,我们一群娃娃跟着送哦送哦,走了老远,那两人坚决不要四婆再送的时候,四婆说:“亲家,那就慢走了哈”,四叔也忙说:“亲家,那你们慢走哈”。
第二天,四婆和四叔的脸色就失去了头天的红润,原来一大早对方带话来说“不干了”,对方说四叔是个“瓜的”,送客走的时候居然喊未来的丈母娘喊“亲家”。
之后,四婆他们托人去解释过几回,最终没有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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